音有點激動了。
“衝鋒前,敵人的大炮轟隆隆的響。攻城的時候,你就能看到,敵人的步槍密密麻麻的對著你。怎麼辦?你傻乎乎的一頭衝上去,絕對是個死。所以平日裡的軍事訓練,臥倒,隱蔽,匍匐前進,投彈,射擊,一樣都不能少。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不是口號,這是人命證明的事實。”
遊緱靜靜的聽著,雖然還不太清楚何足道為什麼給自己說這些純粹軍事上的事情,但是遊緱彷彿隨著何足道的敘述,親眼看到了戰場上的殘酷。
“平日裡百般訓練,到了戰場上還是要出錯。握彈、拉弦、投彈,投彈距離要求最少十九米。你不夠這個距離很可能就會被扔出去的手雷炸到自己。投彈姿勢有站立,蹲著,臥倒。各種姿勢下這一套投彈動作都是經過無數次實驗,然後總結出來的。手怎麼擺,怎麼支撐身體,什麼用力。戰鬥前這些基本戰鬥技能都是要訓練幾百次,那得練到你根本不用想的地步。就算是這樣,每次打掃戰場,我們都能發現不少根本沒有拉弦的手雷。別看戰前訓練了那麼多次,到了真的打起仗來,戰士們一著急就忘記了,掏出手雷,不拉弦就扔出去了。”
聽何足道說的有趣,遊緱忍不住笑了一聲。這是自做下來吃飯開始,她第一次露出笑容來。
“遊緱姐姐,我說的這些還是那些真正的戰士。是那些從不想什麼當戰鬥英雄,也從不想戰後要披紅掛綵的那種戰士。有些部隊裡的同志,平日裡嗓門極大,吹起自己來那是雲天霧地。聽他們的話,他們一個人最少能解決一個班,甚至一個排的敵人。但是呢,一上了戰場,就是這些人,該衝鋒的時候他們總落在後頭,甚至還有人根本就衝不出去。行進過程裡頭,他們總跑的最慢。遇到敵情,要麼是茫然失措,要麼是立刻躲在安全的地方。論戰果,他們從來是最少。倒是打掃戰場的時候,他們違反紀律倒是最多。等到評功的時候,你看他們就來勁了,屁大點的功勞他們都要搶。反倒是那些戰功卓著的同志,此時倒不愛吭聲了。”
“足道,你是在說我就是這種人麼?”遊緱終於聽出了些味道出來。
何足道搖搖頭,“遊緱姐姐,我不認為你是這種人。但是我覺得你現在有些地方沒有想透。就我對戰士們的觀察,就我對自己的反思。我覺得大多數人做事都是為了一個目的。但是呢,一旦有了一個自己希望達到的目的,往往就會背離實事求是的態度,就不客觀了。就跟軍工生產一樣,大家制定流程,制定制度,要有層層的檢測,這是為什麼?因為這種流程,這種制度本身能夠最大程度的生產出合格的零件來。如果一個加工零件的工人,光想著我每個零件都要是合格品。而不是去關注每一道工序的操作,不關注每一個零件加工前的尺寸。他能生產出合格的零件麼?生出合格零件與他怎麼想無關,而是他怎麼幹起來才能決定這個零件能否合格。把全部精力放到做事上,尚且還要出錯。若是腦子裡頭光想著想要的結果,那我可以說,沒有不做錯的。”
產品質量問題是遊緱非常頭痛的問題,聽何足道這麼一說,遊緱登時生出一種知己的感覺。怪不得陳克那麼注重政委的建設,何足道從一個孩子般的青年成長到現在的程度,實在是大出遊緱意料之外。
“遊緱姐姐,陳主席沒有把這些告訴大家的時候,咱們依舊建立起現在的功業。能有現在的成績,的確是靠了陳主席的英明領導。但是,沒有這麼多的工作,沒有對事情本身規律的詳細研究,只靠那個看著極為宏偉的藍圖,我們註定做不到現在的程度。陳主席生怕大家誤入歧途,所以他始終不敢說那麼多。他告訴我們的其實正是辦事情的真正方法,那就是透過一次次的做事情,透過研究瞭解事情本身的規律,按照這些規律去辦事,我們才能達成目的。光想結果,不僅沒有用,還是大大有害的。我們所有披紅掛綵打馬遊街的戰鬥英雄,沒有一個是事前想這些的戰士。那些誇誇其談的同志,我們這次大復原要統統清除出部隊。他們在部隊裡頭就是禍害。”
遊緱聽著最後一段話,感覺非常不痛快。不過此時她已經明白了何足道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的目的是什麼。“足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不用管文青說了什麼,只要幹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麼?”
何足道卻搖搖頭,他極為誠懇的盯著遊緱的眼睛,認真的說道:“遊緱姐姐,你有非常非常優秀的地方。你在做很多事情的時候,根本沒有那麼多想法。很能豁出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不過在我看來,這就像是一種本能,就是你天生很優秀,在這些方面上,你本能的能夠順應事物的客觀規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