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事,已經久得有些生灰了,但於文老夫人還是能清晰的想起來,當時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
從柳垣的死,到那姓紀的女子的死,再到整個行軍大營,三百六十士兵的死,三百六十多戶人家的滿門抄斬。
那段日子,整整一個月,菜市口都是血味。
皇上答應了只殺柳垣與那姓紀的女子,他答應會放過那些什麼都不知,只是忠心耿耿效忠於主將的親衛,可皇上並沒做到,皇上將那些人都殺了,將他們的家人都滅口了,其中五十位上將,更是九族之內,都遭到屠滅。
那場屠殺,將整個京都都染紅了。
而近千條人命的屍骨下,只有一個孩子,在其祖母的拼死維護下,艱難的活了下來。
柳蔚,柳家大小姐,柳蔚的出生,便夾帶著千人的命,帶著千人的魂。
柳蔚不是柳垣的女兒,柳蔚只能當柳城的女兒,柳蔚無權知道過去的事,無權祭拜自己的生父生母,因為柳家,連柳垣的靈位都沒有。
柳城若想仕途坦順,柳垣,就只能從柳家的族譜裡抹去。
這個二十年前,便帶來一場浩劫的孩子,二十年後,終於,還是害死自己的祖母了。
於文老夫人深吸一口氣,這件事,她說不出好壞,但若是有一日敏馨遇到這樣的險境,自己也願意用這條老命,將從小呵護而大的孫女保住。
可柳蔚並不是敏馨,敏馨善良柔順,那柳蔚,從之前的接觸來看,卻分明是個冷坨子。
柳蔚對柳老夫人並未有多少敬重,對柳家並未有多少感情,甚至逃離柳家五年之久。
柳蔚打心眼裡,大概都不希望自己姓柳。
一個這樣冷心冷腸的孩子,真的值得嗎?
要說柳家虧欠了柳蔚,實則,分明是柳蔚命裡夾帶災禍,剋死其父母,柳家,又欠柳蔚什麼?
這是柳家的家事,於文老夫人本不該多言,但看著老姐妹奄奄一息的身子,這股氣,憋著始終不能咽。
這時,柳老夫人又將那小盒子往前遞了遞。
於文老夫人眼淚流的兇了:“我不要,你且說吧,要我怎麼做?”
柳老夫人執著的繼續將盒子往前塞。
於文老夫人怒了,霍然起身:“我說了不要!”
柳老夫人停頓一下,長久說不出話的嘴,微微張了張,發出一陣沙啞難聽的聲音:“不是……給你,替我……給蔚兒……”
於文老夫人一愣,咬著牙,瞪老姐妹。
柳老夫人卻笑了一下,明明年紀比於文老夫人還小兩歲,這會兒看著,卻分明已經行將就木,比於文老夫人還大二十多歲。
這個盒子裡,放著一枚鑰匙。
旁人只因為那是柳老夫人的私藏,是老夫人的私產,但於文老夫人卻知,那些私產裡頭,還有一樣東西,那東西,若是處置不好,極可能,引起軒然大波,甚至,動搖社稷。
這枚鑰匙,於文老夫人不敢收,碰都不敢碰,哪怕對老姐妹的遭遇痛徹心扉,她也沒忘記,自己,是於文府的當家人。
於文老夫人在對柳家施以援手時,可以將自己搭進去,卻不能將於文家搭進去。
兩人之間,發生了僵持。
而就在這時,外頭傳來於文敏馨的聲音:“沁兒妹妹,玥兒妹妹怎麼過來了?”
柳沁,柳玥?
楊嬤嬤迅速站起來,擦了臉上的淚,有些緊張的看向老夫人。
柳老夫人沉下臉,將小盒子遞給楊嬤嬤,楊嬤嬤忙將盒子放回衣櫃夾間裡,等藏妥當了,才走到門口,開啟門。
這一畫面,於文老夫人並不陌生,就如之前進來時的門房來說,這個柳府,現在已經亂七八糟。
下人圖謀不軌,連幾個小姐,都居心不良。
柳府男眷都被關了,碩大的宅子裡,只剩女眷。
而這些女眷,也並非個個認命。
多少人,還是秉著一顆心,想自救。
而自救的法子,她們各出奇招,各有心思,有時候,連於文老夫人這麼見了一輩子渾水的人,都不得不服現在這些孩子的心性。
到底是,比她們那時候要狠多了。
楊嬤嬤開門時,柳沁正在與於文敏馨閒聊,柳玥還是沒有存在感一般,站在旁邊,門開了,柳沁立刻面露擔心的朝楊嬤嬤問:“嬤嬤,祖母可好些了?”
楊嬤嬤板著一張臉,平平穩穩的說:“好多了。”
“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