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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爹還在那會,隔不了幾天就有人領著些男丁到村裡逐門逐戶來問,什麼東西都給換——不過那時也不作興家養奴隸,年年都有從各地帶回的俘虜,每家都有份,多的能分到七八個。這些年沒怎麼動兵,口子給堵住了,家裡養的反倒金貴起來,還得操心給他們找人婚配,算計著多添幾個幹活的人手。我是不願意跟哪家合用才拖到這會兒,總盼著早前的販子能再來,好讓我用新打下的穀子給光換個新郎來。”

“娘,您說的那是陳年舊事了!”圖提胡亂嚷著打哈哈,努力想將話由引開,“眼下光有穀子可換不來能幹活的奴隸。要是想等我們幾個的犒賞,就得候著法老下一次發兵迦南了!”

“那更簡單了,”夫人冷冷道,“把光換出去就完了。”

“娘!”七急喊,好像這麼一喊就能把母親剛才的話祛除似的。她不敢真的出言相勸,怯怯站在母親不容反駁的注視下,不安地扯著一小叢芫荽,掰碎的碧綠莖葉堆在盛著鷹嘴豆的陶盆裡,圖提白了她一眼,搶過陶盆將芫荽盡數捋到自己吃的麵餅上,七方才驚覺出錯處,惴惴朝他望來,滿臉都是歉意。

真是可憐,若非惶恐,這孩子怎會忘記芫荽是他的禁忌?

或許今天真不是為光說話的時候,祭司心想,塔內尼和納科特都沒在,他不單不能借力,反會殃及了無辜。

可是這時候他的兩個弟弟抱著酒回來了,光提著小罐的家釀啤酒跟在他倆身後。他們的一起出現,似乎給了他迫切的督促,令他顧不得七的不安與母親的不悅,一定要將光的婚事談個水落石出。

“也不一定非得再找個奴隸來,”祭司安安靜靜地,一字一頓地說,“誰都能娶奴隸,惹人非議的也就是些為妻為妾的計較罷了。”

謝普塞特夫人朝兩個兒子一招手,“過來坐!”她重重地道,“都來一塊聽著!光的事有我作主,你們只管好自己分內就行了!可別說沒趕上好時候,大把掙犒賞的機會都在前頭等著!要有能耐就出去掙去!再要糾纏田莊上的事,把我給弄煩了,我也管不了捨得捨不得,先求個眼不見為淨!”

暮色淹過,靜寂裡思潮暗湧,聽得見彼此心驚的一顫。

但三兒是異數——三兒總是異數。

“有能耐的人都快去掙犒賞吧,可別算上我!”他盤腿坐下,衝光打個響指,中氣十足地甩出一句,“去!拿酒盞來!”

光飛也似的去了,她的離場,竟沒在凝滯無語的周遭裡牽起一絲活泛,還都繃緊了弦屏在原地,看三兒哼著曲兒,怡然自得地抹掉酒罐上的封泥,讓沉睡了數年的佳釀吸一口新鮮滲入的空氣,醒一醒。

“河西酒莊,混合酒,”他得意洋洋地念出封印上的酒標,“葡萄收穫期在恩典降臨之年,雙倍好!”

“難為你認得出來!”夫人嘲弄道,“先前你哥還文縐縐地糊弄我,說你天生做不了圖特神的跟隨,虧得我還真信了他的胡扯!”

“那可是大實話,母親,”三兒嬉皮笑臉地回道,“要是圖特神手裡拈的不是筆而是酒罐,沒準我跟他的緣分就來了!”

他這拿神明打趣的惡習由來已久,祭司倒不是很在意,只望著弟弟出神。

謝普塞特夫人從三兒手裡搶過酒罐,逼他聽她訓話:“出去瘋一陣,帶幾張皮回來換酒找女人,這種晃盪沒著落的日子你想混到哪天?就不能安定下來做點正經事?”

三兒聳聳肩,難得好脾氣地微笑著,避而不答。

“三哥說他要養豬——”

圖提嚼著餅,揩掉嘴邊沾的粉屑,含糊替他辨道。

“啊?”都是一驚,瞪住三兒,“當真?!”

三兒天真地望住母親,眨著眼答:“養豬挺賺的啊!除了那些自以為了不得的貴人,不都在吃豬肉嗎?”

“那能一樣嗎!”夫人怒道,“你想讓你爹在永生之地不得安生還是想讓我變成笑柄丟人現眼?豬倌是再下賤不過的,連像樣點的女人都娶不到——”

“就是啊,”三兒咧著嘴直笑,一本正經地嘆著氣說,“看樣子我只好去尋個奴隸做老婆——”

“噢!你閉嘴吧!”夫人鬆了口氣,趕忙喝斷他,“壞小子!盡胡謅!”

光捧著酒盞回來了,奈巴蒙留心端詳她的神情,她卻把臉俯得低低的,教人瞧不出她唇角的弧線是抑是揚。

“娘,”他道,“就讓光嫁給荷瑞吧。”

他誰也沒有看,目光鎖住眼前,鷹嘴豆裡仍有沒揀淨的芫荽碎,星星點點的翠。

荷瑞是四的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