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子,夫婦圍聚,何等快樂!宦海風波,夷險難定,幹它做甚?
依妾愚見,不如託病辭去它吧。”鯀道:“我豈不知道,不過唐堯太不知人了。幾十年來,仗著兩個阿哥和幾個白面書生,自以為能治天下了,究竟天下治在哪裡?即如洪水之患,專任一個巧言令色的孔壬,到得現在,不但沒有治好,倒反加甚,沒奈何才來尋到我。我如再推諉不去承當,顯出我是無能。況且我半世讀書,一腔經濟,不趁這個時候建些功業,與天下後世看看,未免自己對不起自己,所以我就答應了。託病推辭的話,你休再說,快與我收拾行李。”女嬉終不以為然,說道:“古人有大事,問於卜筮。現在家中有《歸藏易》在這裡,何妨拿來筮一筮呢?”鯀道:“大丈夫心志已決,而且已經答應了人,筮它做什麼?假使筮得不吉,難道就不去嗎?”
女嬉再三請求,鯀本性愎,至此不知如何,忽然不愎了,就拿了《歸藏易》來,如法佔筮。哪知恰恰得到一個大明之象,有三句繇詞道:“不吉,有初,無後。”女嬉看了,不禁失色,慌忙再勸鯀不再出去。哪知鯀剛愎的脾氣又大發了,越是如此,越說要去。女嬉沒奈何,只得問道:“那麼幾時動身?選個吉日吧。”鯀怒道:“選什麼吉日?明朝就動身。”女嬉道:“明朝就動身,不是太急促嗎?”鯀大聲道:“有什麼急促?大丈夫不答應人則已,既然答應了人,這個責任就負在我身上,愈早動身愈好,在家裡偷安幾日,算什麼呢?”女嬉沒奈何,只得懊喪著,忙忙去收拾。
文命在旁便問道:“父親這次出去治水,有把握嗎?”鯀道:“沒把握怎敢承認?”文命道:“父親治水方法,大略可告訴兒嗎?”鯀道:“我只有四個字,叫作‘水來土擋’。”
文命吃了一驚,說道:“這四個字恐怕辦不了洪水吧!”鯀笑道:“你怕這個法子不能持久嗎?”文命道:“是。”鯀道:“你小孩子家,尚且知道此理,難道我反不知道嗎?不過我另有一種神秘的方法,此時不能與你言明。你只須在家侍奉母親,靜聽我的好音就是了。”文明聽了這話,非常懷疑,怎樣有神秘方法,百思不得其解,亦不敢再問,這夜父子夫婦聚話了半夜,方才安寢。
次日,鯀取出一封信函交與女嬉,說道:“大章、豎亥兩人,不論哪一個來,就將此信交給他,叫他快到我那邊來。”
女嬉答應,鯀又叮囑了文命幾句話,就毅然出門,頭也不回,徑來到和仲旅館之中。和仲正要出去遊玩山水,看見鯀來,忙說道:“先生太客氣,還要來答拜。”鯀道:“不是答拜,我們今日就動身吧。”和仲道:“府上一切都部署完嗎?”鯀正色道:“君子以身許國,顧什麼家事?”和仲見他如此氣概,深服他赴義之勇,當下急叫從人收拾一切,與鯀立即上道。一路曉行夜宿,自不消說。不過和仲與他談別種事情,鯀有問必答,獨有問他治水方法,他總是唯唯不言,和仲深以為怪。
到了太原,和仲請鯀住在客邸,自去覲見帝堯。那時大司農、大司徒、羲仲等聽見鯀到了,個個都來拜訪。談到水患,鯀仰天嘆道:“某多年蟄居不出門了,這次一路行來,但見民生流離失所,上者為巢,下者為營窟;真乃苦不可言。不想數十年來,天下竟敗壞至此!追原禍始,究竟是哪個蹉跎的?可嘆!可嘆!”大司農道:“這都是某等薦舉非人的原故,不要說它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祟伯。所以某等又在天子前竭力保薦,幸喜崇伯竟惠然肯來,那真是百姓之幸了。但不知大政方針如何?可否示以大略?”鯀道:“現在情形,與從前大不同了。從前僅雍、冀二州,現在已氾濫於天下。某任事後,當往各處考察一回,審其輕重緩急,然後再定辦法,此時尚無可表示。”羲仲道:“從前共工任事,專門墮高就卑,壅遏百川,一時雖安,歷久愈甚。先生辦起來,必定別有妙法了。”鯀道:“這個亦不盡然,水來土擋,不易之理,但看辦法何如耳。”
眾人聽了,不知道他葫盧裡究竟什麼藥,探聽不出,漸漸辭去。
次日,帝堯召見,便問鯀道:“汝系先朝大臣,朕以萬幾紛雜,未及任用。現在諸大臣薦汝治水,不知汝自問能擔任否?
”鯀拜手稽首道:“臣自問能擔任,但請帝專門任臣,勿掣臣肘。期以十年,必能收效,否則請治臣罪。”帝堯道:“那麼汝就去治吧,切須小心敬慎。”鯀答應,稽首而出。
回到客邸,早有大司農等派來的一班執事人前來謁見。這班人都是從前跟著孔壬治水的,孔壬既免職,這班人仍來京都,大司農等所以遣來供鯀的驅策,以資熟手。當下鯀延見之後,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