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走在青石板路面,發出有節奏的“噠噠噠”聲,與車軲轆轉動時發出的“咯吱咯吱”湊成了節奏獨特的曲子。
鬧市行人眾多,路邊還有各種攤販,吆喝聲此起彼伏:
“冰糖葫蘆,又甜又大串的冰糖葫蘆,只需要五個銅板,五個銅板可以買一串又甜又大個的冰糖葫蘆……”
“小糖人小糖人,好看又好吃的小糖人,快來看一看,快來瞧一瞧……”
“叫花雞,叫花雞,五香麻辣叫花雞……”
吆喝聲透過車窗傳進來,車廂裡四人的神色平靜,卻各懷心思。
裴晚晚的心被勾得癢癢的,若非綰綰說待會要辦大事,她真想下車去好好逛逛,多少年沒在上京城逛街了,如今回來都快一個月了,竟還沒出門逛過一次街。
她挪到窗邊,伸手撩起車窗簾子,朝外頭看著攤販的吆喝,看著人來人往,突然“咦”了一聲。
裴晚晚朝沈綰綰做了個讓她過來看的動作,“綰綰快過來,那姑娘是不是跟沈夫人長得挺像?”
沈綰綰聞言,呼吸一滯,身形微僵,迅速靠近窗邊,循著裴晚晚的視線看出去。
裴晚晚卻失望的擺擺手,“晚了一步,人太多了,沒看清往哪個方向走了。”
“你真看到了?”
裴晚晚點頭,“我視力極好,不會看錯的,那姑娘的年紀跟咱們差不多,穿著粗布衣,我一眼便看出她同沈夫人有七八分像。”
沈綰綰的視線依舊在外,盯著來來往往的每一張臉細看,別說跟沈夫人有七八分相似的了,就是跟她們年紀相仿的都沒看到幾個。
裴晚晚見不得沈綰綰神色嚴肅的樣子,太老氣橫秋了,“綰綰別看了,或許是我今日確實眼花,看走了眼。”
她當然知道綰綰在期待什麼,正如自己看到那張臉的第一反應,也懷疑那姑娘是真正的沈綰淑,可一眨眼就不見了,自己還能把她給變出來不成?
沈綰綰沒吭聲,默默離開了窗邊,重新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上,低垂著眼瞼,不知在想些什麼。
坐在前頭的緋月跟春桃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狐疑之色。
裴小姐的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些。
在街上看到像沈夫人的人,沈小姐反應激動還正常,畢竟那是她的養母,可裴小姐顯然要比沈小姐激動多了,她激動個啥?
緋月還好,她是知道沈小姐和裴小姐本就認識的,今日的偶遇不過是她們約好的演戲而已。
春桃的腦子卻被打上了個大問號,自家小姐跟這個裴小姐的關係會不會太好了些,連她不是沈家血脈的事都說了?
不過裴小姐也是奇怪,人家長得像不像相府夫人關她什麼事?
瞧她方才的反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相府小姐呢。
馬車搖搖晃晃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在一個商鋪門前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賣米糧的鋪子,匾額上寫著“樂清米糧”。
奇怪的是,鋪子明明處於這條商業街最好的位置,卻門可羅雀。
更讓人疑惑的是,除了擺放著少量帶著黴味的陳糙米外,偌大的鋪子幾乎是空的,實在耐人尋味。
櫃檯後坐著的夥計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圓臉圓腦袋,膀粗腰更圓,頭一點一點的,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瞌睡。
裴晚晚看到鋪子裡的情形,心底的怒火“噌噌”的往上躥。
她走到櫃檯前,單手重重拍在櫃面上,“每月領著不低的月銀,便是如此做事的嗎?”
“嘭”的一聲巨響,男子被嚇了一跳,直接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夥計看清楚眼前站著的,只是個十五歲左右的姑娘,瞬間來了脾氣,怒目而視,“哪來的野丫頭,竟敢跑到侯府米糧店裡來撒野?”
“侯府的米糧店?誰告訴你這是侯府的米糧店的?”
門口的牌匾上明明寫著樂清米糧店,這人要麼是目不識丁,要麼是裴渣渣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