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的宿命,我註定要步上鳳氏族人的後塵,無法自拔,難以從這脫離人道的愛戀中逃出生天。
自是,當我在深夜中,悄悄地拿出放置在床頭的卷軸,緩緩開啟。
鏡中,倒映著我的神情。迷戀的、痴痴如同婦人。
只是一副丹青,卻讓我心神嚮往,難以自主地一遍遍撫摸那畫中孩兒,他的嘴、他的笑容、他的眉眼……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我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我……那時的他,還這麼小,不到記事的年紀。
我俯身,於黑暗中,輕吻畫中人。甚至,難以忍受地伸手向下探去,一遍遍喃著他的名,低吟,瘋狂地釋放慾望。
我的……容娃娃……
可是,我卻在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一刻,心裡的悸動,幾乎要淹沒我的神智。曾經,我認為,那尊為的王爺之位,會是我的歸宿。我明白,我擁有的天賦,我渴望站在最頂端,受人跪伏仰望。
父親賜名──羽。鳳羽。
那時,我不過弱冠,盛名卻遠遠超乎我那庸碌無為、空有相貌的大哥。一切一切,我遠遠在大哥之上。然而,父親卻遲遲不立嫡,只因,我是侍女生下的子嗣。即便天資過人,依舊是下作之子。
鳳氏一族受詛咒禁錮一生,然,我卻不曾相信。
即便,我向來厭惡的大哥於大婚之夜,在月下鳴泣,對我訴說那幾乎可笑的愛戀之情,我亦是一笑而過。我覬覦大哥長子的地位,諷刺的是,大哥卻是心戀與我。
我只覺得噁心。
鳳氏族人,向來無情殘忍,唯獨對一生中的命定之人。
只是,就在我自以為是地以為,我能逃過這鳳氏詛咒之時──我卻迎來了這一生無法預計的意外。
我仍記得,他一身彤紅,剛出生的嬰孩,卻不若一般娃兒大聲哭泣,惹人煩惡。他身形比一般嬰孩更加瘦小,我看著產婆急急抱著他,他嚶嚶細聲地哭著,我原是站在外頭,卻忍不住走了進去。
眼裡,只容得下他。
很輕。小小的。像只小猴兒。
只是,我沒由來地,覺得歡喜、好歡喜、好歡喜……
我小心翼翼地抱著他,貪婪地看著他,心急急地跳動著,從未有過。我抬頭,卻見大哥和父親從外頭走來,大哥震驚地瞧著我,自從那荒唐的一夜,我便不曾再入他的閣子一步。
“二弟……”大哥喃喃,臉上漾開笑容,喜不自勝。
父親卻是徐徐走了過來,不發一語,只從我懷中,緩緩接過孩子。我的笑容不自覺退去,只覺得,這心中落空,看著父親瞅著那小娃娃,臉上竟是揚起了笑靨,細聲逗弄,又是賞了產婆,吟吟笑著,手裡一直抱著娃娃。
父親極是喜愛娃娃。興許,是他的第一個孫兒,至少,所有人是如此想法。
自此,我日日來瞧小娃娃,他的名未取,我便同大嫂一樣,喚著他容娃娃。我看著他,睜開眸子,撅著小小的嘴兒,沒有一刻安分。每每瞧著他翻身,總讓我提心吊膽,恨不得,能一直抱著、摟著、看著……
然,我轉頭,卻見父親從外頭走入,見我抱著容娃娃,目光驟冷,只道:“如此嬌態,如何能承我大業!”
父親從來不曾如此說過我。容娃娃滿月之時,父親為他取名鳳煜,卻近身照料娃娃,就是大嫂,也不得輕易接近。
每每,我悄悄走進父親的閣子,由遠處看著娃娃。看著他,牙牙學語、四處竄動,還有站立、走動……當我回神時,已然過了三個年頭。
我並不明白,這一份異樣的情,便是糾纏鳳氏族人一生的束縛,讓我悲傷一生的咒詛。當時的我,瞅著容娃娃,他不過是小小的娃兒,卻在那侍女的眼下,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外頭。
我心中一跳,急忙上前。
抱著他,我心生滿足。
回頭的時候,我卻瞧見了父親冷峻的容顏。我清楚地看見了,父親的雙眼裡燃著的──是妒火。
那一日,我跪在閣子外頭,一遍遍央求父親。
我──我什麼都不要了!父親!
我──再也不和大哥爭了,王爺之位、四城之主……一切一切,我把它們讓給大哥!
我、我……
我只要我的容娃娃。
我的、我的容娃娃。
我只要他……
其他的,我不要了。
全部──都不要了……
容娃娃站在視窗,冰天雪地,我訝異地瞅著他,漸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