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敵兵敵將的血。還是自己身上受傷出的血,其實二者兼而有之。現在的裴行儼力盡筋疲。他已經麻木了,仍然在奮力拼殺,但雙錘明顯慢了下來。
眼看裴行儼要束手就擒的時候,唐營外圍一陣大亂,一支人馬從外圍突然殺入,為首的一員大將,手執長槍,舞動如飛,槍馬所到之處。唐兵唐將紛紛潰敗。
這員大將一邊往裴行儼這邊衝殺,一邊高聲喝喊:“儼兒,為父來也”
來將正是大將裴仁基。原來,裴行儼人馬剛一出城,代替他巡守城防的那名萬人長便派人告知了主將裴仁基,因為這件事太大了,那名萬人不敢隱瞞。
裴仁基聞報驚得從床榻上一下彈起來了。四五十歲的人了,熟睡中一聽說兒子偷營劫寨去了,反應如此強烈,可見裴仁基愛子心切,臉也變色了,“孽子。你這是要害死我們啊”
顧不得多埋怨的他,吩咐人帶馬抬槍,全體集合。披掛整齊後,裴仁基綽槍上馬,留下兩千人馬仍由那名萬人長負責,堅守城池,並叮囑他。無論城處發生什麼事情,必須堅守城池,一兵一卒都不能出城,除非我們自己的人馬回來,否則不能開城。
叮囑完之後,他帶著五千精兵出城打算把兒子截回來,但為時已晚。等他的人馬衝過護城河不遠的時候,就聽見不遠處的唐營裡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浪浪如刀刺痛著裴仁基的心。他知道兒子肯定中計被包圍了,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父子連心到了現在,裴仁基也豁出去了,今天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兒子接回來。
就這樣,裴仁基帶著五千兵馬,截兒子變成了接兒子,火急火燎地殺向唐營。其實他不知道,黑暗中,早已有人盯上了這支隊伍,只是盯他們的人有命令在身,不敢輕舉妄動。
裴仁基殺到時,裴行儼帶著人馬正在突圍。有道是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裴仁基槍馬純熟,殺法驍勇,帶著五千人馬這一拼命,唐兵唐將一時還真就頂不住。
今天的戰場情況複雜,雙方投入的兵力多,場面混亂,主要是黑天,人的視線受限,全都打亂套了。
裴仁基經驗豐富,帶著人馬專往人多的地方殺,往吶喊聲響亮的地方殺,往火把密集處殺,一邊殺還一邊喊。
這一招果然有效,裴行儼絕望處看到了救兵,聽到父親的呼喚,像迷失路途的孩子找到了家的方向,瞬間增添了無窮無盡的力量,舞動雙錘一邊回應父親的喊聲,一邊往回衝殺。
被包圍的唐兵唐將被暫時殺散,父子倆終於團聚了。他們一起往外突圍,一直殺到將近五更,裴家父子終於突出了重圍,但再看身邊的將士,父子倆共帶出八千馬,現在身邊連受傷的算上不足五百,幾乎是全軍覆沒。
裴行儼跪在父親面前請罪,裴仁基面對痛哭流涕的兒子,能說什麼而且現在還沒回城,這裡也不是說這些的地方。
不管怎麼說,總算把兒子活著救出來了,這就是勝利。裴仁基心中高興,和兒子帶著幾百殘兵敗將飛馬往潼關飛奔。
黑暗中潼關城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黑魆魆的城牆和高大的門樓,及城頭上昏暗燈光下守城軍卒的身影,高高飄揚的義軍大旗,一切都那麼地熟悉。
這表明,潼關近在咫尺八千分之五百的僥倖者終於保全性命回來了。
然而就在時,裴家父子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了。他們的前面突然騰起數道絆馬索,緊接著,黑暗中密集的箭雨像條條毒蛇向他們飛舞而來。
這種猝不及防的襲擊是致命的這下有數不清的兵將落馬,“小心埋伏”裴仁基喊了一聲,大槍舞得稍慢了一點就身中數箭,慘叫著裁於馬下。
裴行儼年輕,反應快,眼睛也好使,舞動雙錘遮擋箭雨往前衝殺,但裴仁基中箭落馬的情景他看得清清楚楚。
“父親”裴行儼痛如割肉,剛要衝過去,一箭飛來正射穿坐下以大白馬的脖子,這馬一聲哀鳴裁倒在地,把裴行儼從馬上給扔下去了。
裴行儼被裁得鼻青臉腫,手中的雙錘也不知滾落何處了。黑暗中有無數人馬從道路兩邊的林後、草叢後、亂石堆後衝殺過來。
裴行儼顧不得許多,從地上摸到一杆長刀,像瘋了一樣向裴仁基中箭落馬的地方衝去。等裴行儼將圍攻上來的兵將拼盡之後,來到裴仁基近前,老英雄已經絕氣身亡。
裴行儼抱起父親的屍體放聲痛哭,但哭聲被四圍的喊殺聲所淹沒,僅存的一絲理性和周圍的環境告訴裴行儼,這是你死我活的戰場,不是出殯哭喪的地方,是戰場就得死人,他強忍悲痛將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