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下眾目睽睽，馥之瞥瞥四周，覺得有些窘迫，卻又心安無比，笑意不覺地染滿雙頰。忽然，她發現王瓚立在一旁，正看著他們。&ldo;方才多虧了虞陽侯。&rdo;馥之對顧昀道。&ldo;嗯？&rdo;顧昀看向王瓚，笑起來，道：&ldo;仲珩向來足智！&rdo;王瓚看看顧昀，片刻，笑了笑，卻抬頭望向天空中的月光，道：&ldo;即尋到了，便回去吧。&rdo;說完，轉身帶頭朝山坡下走去。下山時仍是原路，雖火把光照搖搖曳曳，卻有大隊行人在前方開路，又有顧昀牽著手引導，馥之走得穩當不已，絲毫不覺費力。到岸邊的時候，只見四五隻大舟一列排開。王瓚登上近前的一隻，在舟板上坐下，待抬起頭，卻見臨近的一隻舟上，顧昀正伸著手，將馥之從岸上扶下來。馥之低頭看著橋板，帶著些小心。待雙腳落到舟上，她抬頭與顧昀相視，兩人臉上皆露出會心的笑意……王瓚忽然把頭轉開。方才攀老松時如何不見這般斯文？心裡嗤道。舟人將楫撐向岸邊，大舟緩緩離開，逆流駛去。淙淙的水聲又充溢在耳邊，之前忐忑的心情卻已不再。馥之在舟板坐下，轉頭望去，顧昀立在舟首，單衣下，身形在幽暗的夜空中顯得筆挺而頎長。再望向頭頂，圓月仍掛在天上，朦朧的月光下，兩岸山林崔巍。夜風緩緩吹來，柔和而清涼，滿是糙木和露水的芬芳。馥之閉上眼睛，深深地吸口氣。&ldo;可覺得涼？&rdo;顧昀的話音忽而響起。馥之抬頭，卻見他已經走了過來。&ldo;不涼。&rdo;馥之笑笑。顧昀目光柔和，片刻，望望四周，在她身旁坐下。馥之看著他，唇邊含笑，卻不言語。似乎覺察到她的目光，顧昀轉過頭來。&ldo;我就知道你會來。&rdo;好一會，只聽馥之低低地說，聲音如輕風拂過。顧昀目光凝住，片刻，唇角深深揚起。他沒有說話，轉過頭去，卻把手伸過來，將馥之的手握在掌間。王瓚的手臂被捅了捅。回頭，卻見是坐在一旁的曹讓。他一臉神秘的笑，朝前面的大舟使使眼色：&ldo;快看。&rdo;王瓚朝那邊瞥瞥，似漫不經心，卻很快收回視線：&ldo;嗯？&rdo;曹讓笑道：&ldo;可覺他二人合襯？&rdo;王瓚沒有答話，卻轉頭看向一旁的火把水光。&ldo;我總覺將軍這般人物，普天之下難有良配。&rdo;只聽曹讓長嘆口氣，似深有所感：&ldo;如今見到姚扁鵲，卻……&rdo;&ldo;如何這般拖沓，再駛快些！&rdo;他話沒說完，卻聽王瓚對舟人不耐煩地道。剛到水道岔口，前方忽然出現一片火光，待近前，只見數只大舟正駛來，上面人影綽綽。&ldo;可尋著了？&rdo;有人朝這邊高聲喊道。&ldo;尋著了！&rdo;曹讓聲音洪亮地回答。最近的一隻大舟忽而迅速前來，火光下，上面的人漸漸清晰，一人素冠鶴氅立在舟首，正是謝臻。馥之訝然，站起身來。&ldo;可曾傷到？&rdo;待大舟駛前泊穩，他踏著橋板幾步過來，一把握住馥之的手臂，迫不及待地問。馥之搖頭，笑笑：&ldo;不曾。&rdo;謝臻將她打量，見果真毫髮無傷，這才把心放下。這時，他看到馥之身旁一語不發的顧昀，目光微微停頓。&ldo;君侯辛勞。&rdo;謝臻含笑，一揖。顧昀將目光從他手上移開，看著他，唇角勾了勾，還禮：&ldo;公子亦辛勞。&ldo;&ldo;那謝公子果真是潁川人？&rdo;不遠處的一舟上，曹讓望著前方，皺眉問王瓚：&ldo;怎竟不顧眾目，與扁鵲牽扯？&rdo;&ldo;我怎知。&rdo;王瓚淡淡道，卻在身後的舟板上躺下來，閉起眼睛。眾舟終於回到延壽宮前的渡口時，只見燈火通明，好些人正站在前面，馥之一眼看到了姚虔。&ldo;叔父！&rdo;馥之下舟，快步向他走去。姚虔也走過來，看著她不語，眼睛卻也一瞬不移。&ldo;我無事。&rdo;馥之忙解釋道。姚虔嘴唇動了動，好一會，長長地舒口氣，聲音略微沙啞：&ldo;可受了大驚？&rdo;馥之搖頭：&ldo;未曾。&rdo;姚虔頷首，唇邊終於揚起笑意。&ldo;馥之不知，你四叔父執意要隨舟去尋你，我等好容易才將他拉住。&rdo;一旁的姚徵搖頭笑道：&ldo;又從那時便一直站在此處，膳也不肯用。&rdo;馥之一驚，心中滿是愧疚。姚虔身體本來就很弱，乘舟尋人那等費力之事，簡直不可去想。她望著姚虔清瘦的臉龐和被河風吹得微有些凌亂的鬢髮，鼻間忽而有些澀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