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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銑卻似未發覺,只莞爾頷首。過了會,家人呈來筆墨,馥之在案前寫下一張藥方,交給顧銑,道:&ldo;大司馬依照此方,早晚服下,不日當好轉。&rdo;這番言語雖篤定,出自一個二八女子口中卻未免輕易。賈氏心中半信半疑,看向顧銑,卻見他將藥方收下,神色慈祥而認真。&ldo;多謝女君。&rdo;顧銑對馥之和聲道。馥之一禮,起身離開,回到席上。賓主皆融融其樂,又聊了一會,姚虔想著顧銑身體未愈,不能打擾太久,便向顧銑告辭了。顧銑再三挽留,姚虔卻一意婉拒,顧銑只得作罷,執意起身相送。&ldo;你我難得相見,銑恨不能與少敬縱馬遠遊,再復少時之樂。&rdo;門前,顧銑輕嘆一口氣,向姚虔道。姚虔苦笑,安慰兩句,亦慨然:&ldo;虔亦不復當年,何言縱馬遠遊。&rdo;兩人皆相惜,這時,家人過來稟告,說車駕已齊備。姚虔頷首,與顧銑再致禮告別。顧昀站在顧銑身後,看見馥之過來,隨著姚虔向他們一禮。燭燎伴著月光映在她的面龐和廣袖羅襟上,愈加顯得身影纖纖。她抬眸,目光經過顧昀,淡淡一笑,隨姚虔轉身登車。馭者揚鞭,車輪軋在石道上,轔轔滾動,僕眾手中的火把將車廂的漆紋照得光亮。顧昀站在門前,一直看著車馬遠去,待賈氏輕喚才回過神來。他隨顧銑夫婦回去,正邁步,忽然覺得手中一直攥著什麼。他低頭,卻見燭燎下,那白玉墜靜靜地躺在指間,澤光瑩潤。&ldo;大司馬如今身體日益康健,卻看那些庶族小兒猖狂至何時。&rdo;亭亭如蓋的古樹之下,宗正王寅將手上白子落在棋盤上,冷冷地說。侍中溫容手中執黑,聞言,臉上掛起贊同的笑意。四周卻再無別人附和,溫容看向一旁,卻見太常程宏口裡嚼著果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層層砌起的假山下面,花木環繞,綠樹成蔭。十數名士人正列席而坐,品酒賞花,行清談之事。一人正玉立其中,身姿修長,眉目俊逸生輝,口中侃侃而談,聲音悠揚悅耳。在座眾人無不仰視,凝神傾聽。程宏看著那人,浮胖的臉上泛陶醉的紅光,竟似忘了棋臺這邊正議論的事。無用的東西。溫容瞥瞥程宏,心裡冷哼。今日,宗正王寅邀請京中相熟計程車人到家中來敘。本是例行聚會,眾人來到,卻發現謝臻也在這裡,無不喜出望外。謝臻,聞名天下的明珠公子,自上次宜春亭會出現,便風靡京城。他面容俊美出眾,風度翩翩,又文賦通達,口齒善言,聞者無不心悅傾倒,一時間,京中大小士族聚會,無不以邀到此人為榮。溫容對清談之樂並無太多興趣,將目光收回,繼續與王寅博弈。他們三人是眾人中官位較高的,自到這棋臺邊上坐成一處,一開口就談到了近來的朝事。新君臨朝,將一些位置換成親信之人本是正常,可今上的做法卻與歷來大不一樣。即位這二三年來,他提倡用人唯賢,提拔庶族,不惜委以要職。就在去年,九卿中的廷尉由庶族出身的鄒平擔任,曾在士族中引起一陣反彈。不湊巧,未過多久,朝廷大軍出征西羯,議論聲便一時壓了下來。而現在才過半年不到,京兆尹吳建在朝堂上被庶族出身的謁者楊錚公然彈劾,皇帝命御史大夫郭淮並廷尉署查辦,議論又掀了起來。廷尉署如今由鄒平主事,對士族必無偏袒;御史大夫郭淮雖出身士族,卻已老邁,早已是個萬事推脫為上的。如此來看,皇帝的態度和吳建一案的結果已是毋庸置疑。士族們自然憤懣不已,近來每逢聚會,此事必是首要。王寅和不少人都認為大司馬顧銑歸朝在即,必能與丞相何忱一道主持大局。不過,溫容卻不這麼認為。皇帝一意孤行,現今又早已不是前朝士族權勢滔天的時候了,縱是大司馬和丞相聯合,能干預多少卻不好說。溫容看著棋盤,手中棋子遲遲未落。&ldo;……我家主公囑小人相告,先生大才,將來必無虧待。&rdo;他想起前天夜裡,那使者恭敬的話語。溫容唇邊泛起一絲淺笑,雙目緊盯棋盤,突然,&ldo;啪&rdo;地落子。&ldo;公臺,&rdo;溫容抬起頭,一臉懊惱,向王寅搖嘆氣苦笑:&ldo;容又負了呢。&rdo;阿四站在邊上,看著謝臻與士人辯論對答,從容不迫,聲如珠璣。身旁溢著脂粉香氣,座中不少士人皆面上粉白,而那日宜春亭會上那敷粉塗脂的少年竟又與自己站到了一起,眼睛望著謝臻,滿是欽慕之意。阿四瞥瞥他,恍然又身處那日境地,有些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