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雖說是生氣,可蹲在後山土堆上的本神君,從晃然灼眼的日光裡,卻看到大師兄唇角自信地勾了那麼一勾:多少萬年了,他終於逮到機會,能為師父他老人家出一次頭了。
可大師兄扛起赤暝刀一路衝雲破霧便闖到北海。我作為大師兄萬年不變的小跟班,自然也是要去的。我當初是這樣盤算的,大師兄跟沉鈺廝殺著,最好打得不分上下、打得曠日持久,我便可以偷偷摸摸進了北海去摸螃蟹、撈海蝦了。
但是,大師兄同我的如意算盤,打得……著實一招也沒落到實處。
因為,我們倆氣勢浩瀚地趕到北海時候,六師兄已經一身煙青綢扇,立在北海蔚藍色水浪之上,清潤雅緻之中,早早地把沉鈺那廝給收服了。
“你把我師父因邈佛祖的桃花樹給拔了,你可知罪?”六師兄立在浪頭,負手而立,衣袂翩翩。
“知罪知罪,十分知罪!我錯了,青青。”沉鈺也立在浪頭,點頭哈腰,嬉皮笑臉。
“你不是要同我道歉,你是要同我師父道歉!”
“好好好,道歉道歉,”他眉眼彎彎上前,喜不自勝地挽住六師兄的胳膊,“那青青帶我去道歉可好?”
六師兄甩開他,橫眉冷豎:“道歉要嚴肅一些!你這樣嬉皮笑臉,成何體統!”
頑劣不恭的沉鈺爺爺,如今點頭哈腰:“嗯嗯,青青,我到時候一定嚴肅,嚴肅一些。”
我同大師兄立在不遠處,一個浪頭打過來,不止澆得我倆渾身溼透,還把大師兄的赤暝刀打到了水浪裡,沉入海底。於是,那一日,作為小跟班原本打算去北海撈蝦蟹的本神君,被大師兄脅迫,跟著他在海底找那赤暝刀找了一天一夜。
是以,唯獨我們倆,後來沒有看到沉鈺那廝給師父道歉的場景。聽說沉鈺那廝毫不猶豫地散了許多修為將薅出來的百餘棵桃花樹注入仙力復活了,只是沒有栽到原來的地方,而是挪到別處了,因為,他也捨不得將給六師兄種的芋頭再薅出來。做完這些的沉鈺,赤著膀子,揹著荊條,在大梵音殿前面跪了一宿,認錯的態度,十分端正。
那時候,我跟大師兄……還在北海底下……辛辛苦苦,廢寢忘食……摸赤暝刀……
這著實是個心酸的故事。
聽說沉鈺道歉之後,師父,便就沒再計較,這樣讓這件事過去了。而且後來,為了沉鈺那廝給六師兄種芋頭,還專門又挪開了幾百株桃花樹栽到後山別的地方,是以,後來,大梵音殿灼灼的桃花中央,有一大塊空地,那是專門給六師兄留出來種芋頭的地方。
所以,時至今日,再夢到這件事,本神君仍然覺得,自己和大師兄是整樁事情裡最受傷害的兩個人……箇中悲苦,不說也罷……
127巨廣結界
跟主子混好了,各路丫鬟也開始溫順起來。日日來給我送飯的小仙娥見著我的悲苦,有些於心不忍,同她灼華主子商量了一下,於是,本神君在這聽宿閣裡呆了半個月之後,終於可以出門轉一轉了。我有些喜不自勝,還十分得瑟同那小童子炫耀了一番。
“姐姐我就要能出去了,而你還在這裡栽著,哪裡也去不得。要不要我大發慈悲搬你出去曬曬太陽?”
“你害不害臊!你都是十二萬歲的老太婆了,才不是我姐姐!”他嫩聲嫩氣講出來,著實讓本神君大驚失色了一番。
“……你怎麼知道我十二萬歲了!”
“你跟宮主喝酒,喝醉時候自己講的,你說你十二萬歲了。而且我不只知道你年紀大,還曉得你這十二萬年都是在打光棍來著。”
“……揭人短處,小童子你不是君子哇!”
“哼!跟女流氓講什麼君子。”
我:“……”
本神君頭一回,吃了一棵小苗兒的虧。我也懶得跟他廢話了,自己終於能出去了,得把握機會不是。
我去外面,趕忙尋了個穿戴得嚴謹得體的女官打聽一番,得知這兒確確實實是陽華山,厝在這山上的這座宮殿叫做陽華宮,灼華便是她們第五任宮主。我點頭,又問上一任宮主是誰,那女官嘆了口氣道:“是少殷神君……姑娘莫要再問其他了。”
“喂!等等!”我慌忙喊道,可那女官撒過一把薰香,直接將我燻了回來。
我方才,是想問她這裡是多少萬年前的陽華山。可她跑得這樣快。
她們陽華宮的薰香果真是太厲害,我很好奇她們天天聞著這樣刺鼻的香味是怎麼忍得下去的。
但我好歹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少殷果真是喜歡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