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快步往前走
才剛走到勤政殿外,就聽到裡頭一聲怒喝:“笨手笨腳,讓你撿個奏摺都不會嗎?”
接著就是撲通撲通的下跪聲,咚咚咚響得刺耳的磕頭聲,以及一聲又一聲的“奴才該死,皇上饒命。”
門前的侍衛面色慘白,被那喝聲嚇得顫了一顫。
納蘭玉卻微微一笑,把食指放在唇上,做個噤聲的動作,止住太監們開口通報,他小心地悄悄走進勤政殿。
偌大的勤政殿裡,桌案上奏摺依舊堆得山一般高,這位自親政至今已有八年的青年皇帝,從沒有一天,耽誤自己的政務。
只是此時他不知在發哪裡來的脾氣,負手立在殿內,正在怒斥太監。
地上還散落著兩三本奏摺。
納蘭玉慢慢走近過去,把奏摺一本本撿起來,笑道:“哪個惹皇上生氣了,竟連奏摺也扔了。”
秦君聞言回身。
這位西方大國的君王,年紀不過二十二三,儀容俊秀,修眉朗目,一笑則可親,肅容即威重。
此時他正在生氣,眉目間凜然一片森然之氣,沉沉威儀壓得人直不起腰,呼不出氣。
難得納蘭玉還能笑得出來,把撿起來的奏摺往御案上一放:“皇上有什麼不高興,說出來,看看我能否為你分憂。”
秦王冷笑一聲:“你倒還笑得高興,怕你看了這奏摺再也笑不出來。”他將一份納蘭玉剛撿起來的奏摺往他懷中一擲“那個周遠之,真長了一副硬骨頭,真當朕不能拿他怎麼樣?也不想想,他好端端的大理寺卿,怎麼一降再降,如今淪落到成一個手無實權的御史,還死性不改。這摺子他上了又上,我留中一回,發回去一趟,明裡暗裡拿話點了他多少次,他倒好,重新抄一遍,接著遞上來。”
納蘭玉把摺子開啟,一目十行地看過,點點頭,笑道:“寫得好。”
“你還說寫得好?”秦王愕然瞪他。
納蘭玉同樣一臉愕然:“周大人的字越發得鐵劃銀鉤,龍飛鳳舞了,難道皇上竟覺得,他的字寫得不好?”
秦王本來滿腔怒氣,被納蘭玉如此巧妙地一引,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傢伙,還是和以前一樣愛玩這樣的鬼心眼子,逗弄朕,你倒還記得欣賞人家的字,也不瞧瞧人家都寫了些什麼?“
“看過了啊,‘倚色惑主,巧言工饞’,真是虧得周大人這樣辛苦,把史書上那些寫亡國妖女的話全挑出來,用在我這小小侍衛身上,不敢當啊不敢當。”納蘭玉聳聳肩,說得輕飄飄不以為意。
秦王指著他大笑:“你這傢伙,唉,沒心沒肺到這個地步,虧得朕替你委屈,一心一意想著給你出氣,你都不在乎,朕還替你急什麼?”
納蘭玉漫不經心道:“御史言官,聞風上奏,總得幹些事,才對得起那份傣祿。偏皇上治世,河清海晏,萬民安樂,吏治清明,邊疆平靜,御史們沒別的好奏,只好找幾個皇上寵愛的人開刀,說些個不著邊際的話,也好得個不畏權貴,不諂主上的美名。皇上和他計較什麼,由著他們叫嚷去,皇上自是安坐如山,世人還道皇上誠心納諫,廣開言路,豈非美事。”
秦王搖頭嘆氣:“你呀,也別再這般沒正經,太皇太后,皇太后,大長公主,多次地問起你的前程,只你自己還這麼只愛玩樂,與其天天拿著彈弓滿街打金彈珠,惹得人家御史又多一個罵你的藉口,還是收收心吧,今年的科考,以你的才華,還怕考不出來,到時正正經經做個官,讓他們瞧瞧你的正本事。”
納蘭玉笑道:“皇上,象我這等的子弟,有幾個真是靠科舉出身當官的,說是寫詩做詞,我還拿得出手,若是科舉策論的文章,我哪裡寫得出來。我不考功名,自去出仕,御史們會說話,莫非我在考場上走了一趟,御史們就不說話了,只怕就要整頓考官,追查舞弊了,誰信考官是瞧了我的文章,才選中我的,怕是以為,看到我的名字,就即時批上滿紙的‘好’字,讓我過關了。”
秦王點點頭:“說得也是,罷了,你的前程,你自己也不放在心上,朕何必替你這般心心念念。”
納蘭玉笑道:“本來就是,我要真正正經經當個規規矩矩的官,還有誰時不時跑來讓皇上指著鼻子罵不成才啊。”
秦王失笑:“真是拿你這無賴沒法子,行了,今兒太皇太后設宴綿羅園,招宮中眾人賞景,你與朕同去問安吧。”
納蘭玉略一遲疑:“皇上,平日我進宮,去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請安,是禮數,但如今我也一年大似一年了,即是大宴各宮主上,諸妃齊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