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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言盡於此,拔腳便走。可才出兩步,就聽到身後世雅淡淡卻堅定的話語宛若誓言:“不會有那一天的。”

瞬時扭頭,擰眉看著眼前的沈世雅。

此時的她,不再是今日再見時的太子養妹,而仿若去年在西山手挽手的好友少女。

岑染仰頭負手,高望樓闕廣角,再次重申:“不會有那一天的。我做不了公主,也不會做公主。如果情勢實在由不得我和哥哥,可能會從某人的心意成親,做明面夫妻。但如果情勢允許,哥哥又順利上位,那麼廣靈散人才是我的歸宿。”

廣靈散人,餘帝的養妹,餘帝登基後,把大妹妹嫁給了淮陰侯,可小妹妹卻自請出家,進太廟終生侍奉香火。封號便是廣靈散人!

“你?”

賀世靜讓沈世雅話中的深義驚到了,幾步回來,站在沈世雅面前,氣得咬牙:“他不是最疼你的嗎?”怎麼能忍心讓你落到那樣的境地去?

岑染苦笑,看著賀世靜,伸手捏捏她已然被打了耳洞的嬌耳,不覺間語氣柔柔:“世靜,你可真傻。福成公主之所以可以被封為公主,是因為她是養姐,長懷帝許多嗎?不是,是因為她在懷帝登基後,嫁給了錦繡侯。那只是一場交易,明面上的籌碼,如此而已。”盛華內史上記載得很清楚,當時的錦繡侯手握東南西南實際兵權,福成公主素有機斷,為求安穩才選擇了那樣的一條路。朝上朝下均知這一點,才不會有人反對。而……“就算哥哥疼愛我,到時候不會有人反話又如何?公主唯一的特權不過是尚駙馬,而駙馬不能納妾,終生侍奉公主一人而已。聽著很好,可事實上真的很好嗎?一個我不喜歡,也不喜歡我的男子,平白的綁在一起一輩子,假笑歡顏還得面對朝上朝下的亂七八糟。那樣的日子,有什麼好?”

“所以你就準備當個廣靈散人?”賀世靜氣得眼眶都紅了,是想哭。可是到底是為啥哭嗯?為自己嗎?還是為了世雅?

“傻瓜,哭什麼?那才是這世上最乾淨自在的地方。”不會有人拘束管教,衣食無憂,又地位尊崇。自自在在的呆在沒有餘人的地方,想看書便看書,想發呆便發呆。最重要的是那個地方人太少了,不需要費力應付,更不需要日夜提防。

走上這條路,那便是最好的結局!

哇的一聲,賀世靜再也沒有忍住,抱著世雅就是哭了出來。本來可以好好的過日子的,為什麼皇帝要搗這樣的亂?若沒有這一出,那麼自己可以嫁給那麼好的沈世宗,沈夫人慈愛平和,世雅又與自己交好。哪怕將來世雅出嫁,賀世靜也會好好待她,婆家若不容,接回家來奉養一輩子也沒有關係。可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而那樣的前景……“他知道嗎?”賀世靜很想知道,沈世宗如果知道世雅是這樣想的,他會如何?

岑染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想起昨天晚上膳後的‘閒聊’……

“世雅!”

葉錦天臉色蒼白如雪,想緊緊地拉緊妹妹的手,可世雅臉上的沉靜淡然卻讓葉錦天覺得那身華麗的紅裳那般的燙人。張了又閉,閉了又張,起了又伏,伏了又起,眼中似心酸又似痛楚,有失望可更多的則是自嘲。世雅這是在不信自己嗎?不信自己可以有能力保護好她,給她最好的歸宿?可是自己又憑什麼讓她信任嗯?這種事,無關心意,只關能力。

“他到底說了什麼?”賀世靜想知道,就是想知道。

但好可惜,結果卻是:“哥哥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看了我一會兒後,垂頭走了。”

伊始

“小姐,該睡了。東宮的燈已經熄了。”

子時的東宮,靜默冷寂。岑染披著一件華色羽絺大袖衫,站在呈儀殿外的東廊角上。在這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太子寢宮則梧殿的側角。那裡是太子寢室的角落,燈起燈滅間是否安寢一覽無疑。

自那日後,沈世宗益發刻苦精研朝政,不但上朝時仔細聽朝議,陪同景帝批閱奏章時仔反覆思量。就算回到東宮,也不象之前那般總是‘累’得昏昏欲睡。哪怕再累,一隻冰帕子一盆冷水頓時清醒。如此辛苦,人倒是更加削瘦了,但氣量沉城卻是與日俱增。那把黃金的龍椅太過沉重,要扛起它便要付出許多甚至是太多。

多到不能承受嗎?

這世上本便沒有什麼不能承受之事。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關鍵在於你能將它發揮到幾何?

恐懼是一種力量,可太多便難以負荷。不如歉疚,不如自嘲,不如冷心……只有發自內心的動力,才能支援一個人長長久久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