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晴川伸手格擋,卻是具屍骨。他立在原地,垂手而立,那人氣息又消失了。他靜待半晌,聽不到一絲動靜。晴川背靠牆壁,抬腳緩緩挪動。他動作既然放慢,腳下便不會發出聲響。可是黑暗當中一片死寂,那個人彷彿化在了空氣中。
他鼻中嗅到腐爛的甜香和青苔的溼氣,後頸上有些發寒。晴川自忖耳目也算靈敏,與人交手多次,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敵手。他倒不懼鬼怪,只但願住在這裡的別是只兇狠怨靈。他小心翼翼提起匕首,平平指向前方。但叫周遭有丁點異動,便即刺出。
晴川忽覺耳背發癢,彷彿什麼東西拂過一般。他抬手欲揮,脖子上猛地一涼,還未呼喊已給緊緊勒住。他暗道糟糕,難怪剛才都聽不到對手動向。原來這人伏在自己頭頂上方,趁著自己分神的時候,下手暗算。這些絲線雖然極細,卻極有韌性,刀鋒挑在上面,只切斷幾根。他臨危未亂,心念疾轉,一手扯住絲線,腳下借力朝上縱身,橫刀斜斬。果然對方始料未及,“咕咚”翻了下來。
晴川感到這一刀未能砍中,只是刀鋒抹了那人一下。那人口中厲嘯,正欲撲上。晴川不退反進,搶步上前,與之對攻。他手中長匕側轉,或勾或挑、或點或刺,腳下跟進,用的正是貼身的打法。他生恐那人又再跑開躲藏,因此出手極快,叫對方無暇喘息。
這一輪快似閃電的疾攻果然奏效。那人只顧抵擋,幾次都想脫身,卻出不了晴川凌厲刀鋒所及。晴川覺出那人雖然神出鬼沒,身形飄忽,可是論到面對面的較量,殊不足懼,手上力氣更是單弱。惟獨漁網似的弦絲忽伸忽縮,簌忽難測,若給沾在身上,就難以甩脫。
那人手中加力,搶攻幾招,將晴川匕首逼開,立即返身想跑。晴川早看穿他的意圖,故意滑步側身,閃身讓過。跟著匕首斜撩,縱身抬手便是一刀。這一招來得太快,又直取要害,方位古怪,逼得那人不得不抽手擋架。“當”的一聲清響,那人兵器震飛,跌入角落。晴川刀尖反轉,遞至咽喉便凝住不發。前方原本全無一星光亮的暗處,隱有兩點幽芒。
那人碧藍的瞳孔猶如兩塊透亮寶石,冷冷盯住晴川。這雙眼睛深邃清澈,光芒流轉,閃爍幾下。晴川一怔,刀便刺不下去。他手腕發緊,手背一痛,急忙撤手。不料那人手指向他胸口插下,這種狠辣兇險的打法,倒像要拼命。晴川雙手向外格開,不料腳下踩中一具骨骸。他順手扯住那人,兩人一起摔跌下去。
他們一路翻翻滾滾,順斜坡滑下。晴川感到對方肌膚冰冷柔軟,一襲長髮掃過面頰。他雖雙目看不到,可是聞到那種淺淡柔和的味道立時辨認出來。他一把抱住對方肩膀,只覺得熟悉無比,口中喊道:“雪舞!”
兩人躺在地下,既沒動作,亦不做聲。那人微微發抖,彷彿心中激動,可又竭力忍住不出聲。晴川在她面頰上摸了幾下,果然正是失蹤多日的人魚少女,他吸一口氣,輕輕說道:“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哪想雪舞突然使力將他推開,站起身來。晴川十分詫異,只聽她口氣異樣,沉聲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名字?我不認識你。”
晴川與她分開雖有些時日,心中也曾想過再見面時,不知她安危如何?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乍逢之下,她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不認識自己。他不禁愕然,問道:“你開什麼玩笑?”
雪舞后退幾步,咬牙說道:“我問你怎麼知道我名字?快回答!你從前認識我麼?你是什麼人?”
晴川聽她口氣居然並非玩笑,說得十分鄭重,更加疑惑,便說道:“我們當然認識,不但認識,而且熟得很。”
雪舞厲聲喝道:“少在那裡油腔滑調!我沒和你說笑話。”
晴川正要開口,只聽雪舞又道:“我認識他,他是個刺客,是白角的徒弟。”
黑暗中,只聽她自言自語,音調時抑時揚,一個聲音低沉冷漠,一個聲音輕柔疲憊。若非事先知情,閉上眼睛聽來,就像兩個人在對談似的。
她冷笑說道:“什麼徒弟不徒弟,我可不管。已經好多天都沒碰到一個活物了,我可真餓了……”
晴川聽她上前兩步,又立刻後退,聲音中微微發顫,斷然說道:“不成,不成,我絕不咬他。”
她低吼一聲,怒道:“送到口的東西都不要,你要不敢動手,我替你來——”
雪舞大聲說道:“別說啦,快滾開!你……你快走,離我遠些,越遠越好……”
晴川見她神智恍惚,行為猶如發狂,搶上前去。雪舞突然尖叫一聲,轉身就跑。晴川伸手抓了兩次,都沒抓到。忽然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