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錢財,老夫還真不把文稿給你們了!”
沈歡不慌不忙地道:“永叔先生,晚輩當然不是特意惹你惱怒。可這是書館的規定呀!”
“就說老夫不收吧,免費奉送給他的!”歐陽修不以為意地說道。
沈歡嘆了口氣道:“永叔先生俸祿幾何?”
歐陽修道:“雖不至於家財萬貫,卻也足矣!”
“未做官之時呢?”沈歡又問。
歐陽修遲疑一下才道:“勉強可度日!”他幼年失孤,家境貧寒,還是母親一手拉扯大的,為學時連買紙的錢都沒有,只能成為古代在地上練字的名人之一。不過他也不以此為羞,依然大方老實地回答。
“正是此理!”沈歡拍掌說道,“像永叔先生未發達時困窘處境,我大宋天下想必有不少人吧!其中也不乏才學之輩!若今後有機會出書,雖未發達,但能憑此稿費,也能救濟家用!永叔先生這趟若不收取稿費,他日士子文人聞之豈不是也要跟隨?這樣一來可就都要硬著頭皮放棄這些能救濟家用之財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稿費一項,全是個人努力所得,非偷非搶,取之又有何難哉?還請永叔先生為天下之人著想,勉力收下這第一次稿費,也好給天下之人一個榜樣!”
“這個……”歐陽修腦子還有點轉不過來,他月奉兩三百貫,一年下來算上其他賞賜,有幾千貫收入,從不缺錢,倒一時忘了當年困窘的處境了。
沈歡又道:“晚輩有幸聽得一個比較有趣的故事,永叔先生可有興趣一聞?”
歐陽修一愣,既而呵呵笑道:“閒來無事,子賢亦覺得有趣,想必不同凡響,聽來又何防!”
沈歡道:“魯國之法,魯人為人臣妾於諸侯,有能贖之者,取其金於府。子貢贖魯人於諸侯,來而讓不取其金。孔子曰:“賜失之矣。自今以往,魯人不贖人矣。取其金則無損於行,不取其金則不復贖人矣。”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魯人必拯溺者矣。”
這是《呂氏春秋•;察微》中記載的一個典故,大體意思說的是:魯國的法律規定,魯國人在別的諸侯國家做奴隸,如果有人能幫助他們贖身,可以回來從國庫領取酬金。這條法律讓許多魯人得以重返故鄉。孔子的學生子貢從別的諸侯國贖回了一個魯人,但是回來後卻辭讓,不肯領取政府的酬金。孔子對他說:“子貢你這樣做是不對的。從今以後,魯人不再會贖人了。領取國庫的金錢並不會損害一個人的品行,但是不領取酬金就不再會贖人了。”孔子的另一個學生子路救了一個落水的人,那個人用一頭牛來答謝他,子路接受了。孔子說:“魯人以後都會勇於搭救落水者了。
歐陽修通達經典,怎可說沒明白過來,沉默半晌,既而嘆道:“果然是個好故事!老夫算是明白了,子瞻,你可明白過來?”
蘇軾聽聞老師問話,想了片刻,不由笑道:“子賢不愧是子賢,子瞻算是領教了!”
“道理很現實,卻也很簡單!”沈歡嘆道,“永叔老師今日若不取這些稿費,他日別人也不敢領取,苦的還是那些有才學卻貧寒的子弟呀!”
歐陽修苦笑道:“佛家有云: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老夫就做一次這個貪財之人吧!”
沈歡喜道:“多謝永叔先生成全!”
歐陽修哈哈笑道:“子賢,你們可有趣呀,老夫拿你們的錢,你們還覺得佔了莫大的便宜似的!”
沈歡道:“我大宋讀書人多如牛毛,能科舉做上官員的卻沒有多少,此舉也是為了給這些讀書人一門為生之道而已。像前朝柳三變,以他的名聲,若把他所填之詞輯錄印刷,想必也能大受歡迎,他也該取得一筆不菲的稿費,總也不至於死後連下葬之財都沒有!”
柳永雖然大了歐陽修差不多二十歲,不過他才死了不過十年,基本上可以算是同一時代之人,對於此人的遭遇,當然也頗多感慨,下場算得上是一個淒涼的文人了。這等有名之人,若真能出書,領取稿費,當不至於如此落拓,若今後真能為這些文人改變這一局面,那麼他今日領取稿費之事縱是為人所譏,也都認了吧!
沈歡也頗為欣喜,這出版大業終於邁出一大步了,有歐陽修作宣傳,想必這個稿費一事已成為定例,也算是自己為這個時代文人做的一點點貢獻吧。像那個柳永,如此才情,最後竟然落得連《宋史》無傳的結果,真令人不勝唏噓。這稿費雖然看上去是自己吃了大虧,不過多年之後,這一批受益的作者成為一個整體,那力量也非同小可!
沈歡又道:“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