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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甫,王公子可來了?”艙內傳出一微弱的聲音,若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出來。
聽到這聲音中氣全無,我心中一緊,重重皺起了眉頭。蒲日和靠在門前,大聲道:“大人,王公子下官給請來了。”
推開門便看到鄭和一臉枯槁,閉著眼,躺在床上,哈三、郭崇禮、馬歡等人都伴在一邊,個個臉色嚇人,愁眉不展。
“鄭大人,在下家人中有懂醫術的人,可否讓”走近,看著他,我輕聲道。
隔了好一會,鄭和才睜開眼,看了看我又閉上,手指無力的動了動,細著聲音道:“不用了,老夫叫你來是有些心裡話要告訴你。”
“大人,你病治好了,有什麼話隨時都可以跟在下說,在下這就去”
我的話再次沒有說完便被他打斷了:“我這御醫都看不好的病算了!”艱難的長長的出了數口氣,鄭和才接著道:“我久歷海外,到過的地方算來有三十好幾”
“大人,是三十六個。”哈三看著鄭和,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
“哈三,這你都記得了?哈哈,不錯。”鄭和沒有張眼,卻將頭朝哈三的地方偏了偏,“你能記事,我也稍微放心了些。”
“我到過的地方有三十六個,可從沒有碰到過我們漢人。”說著,鄭和睜開眼,看著我,“原本只是想結識一下,可當聽到王公子能說出寶船的大小時,我便想過若是我手下有這般眼力的人那該多好,於是便起了招攬之心。等後面聽說王公子有回朝之心,再加上王公子有心的做法,我更是想,這等觀察入微,細緻計算的人才決然不能放過。”
我黯然,心裡泛起一絲愧疚。鄭和道:“鄭某身殘,算不得男人”說到這,鄭和微然苦笑,“先次出海,大多以為鄭某是奉皇上之命,追尋惠帝蹤跡,其實鄭某出航,一是皇命,一是年幼時曾聽父親與祖父說過由雲南取海路去麥加,念之期期。可一次之後卻發現這大海之大,實非人能想象!我華夏大地縱橫萬里,比之與海也不過其間一塊;而海外國家之多,民眾之廣也非我們從先賢那裡知道的一點。”
“我大明雖然地廣物博,但於海上卻是微末。我原是想,王公子這般人才,若是跟隨老夫航行,傾囊相教,必能讓我大明船艦再次駛於海上,讓更多人得知我大明國強,讓大明知道除外四周番國尚有無數海外強國”
“我鄭和七下西洋,身無長物,惟留下一卷‘航海圖’”鄭和眼中光亮漸漸消退,聲音也漸趨弱了下去,最後直至不可聞。
一時間,艙內眾人臉色悲慼,一干男人眼淚婆娑。
當鄭和船隊駛離古裡國時,鄭和撒手而逝,兩萬餘人齊聲哀號。
“王公子可有打算?”當船駛到南京時,船隊上所有人都高呼起來,站在六十三號寶船上,蒲日和道。也許是因為鄭和前次的話讓他們幾人對我和善了許多,否則,我重回故土之後該如何,他們也不會關心過問。
我搖頭道:“暫時沒有打算,但等鄭大人遺體下葬後再說。”
蒲日和肅然,道:“正是”
“大人,總督軍務項大人到了!”
蒲日和微微一愣,自言自語道:“這船務事情還沒交接,他如何來了?”
跟著他下船,遠遠看到有數人站在一邊寒暄,我認識的郭崇禮等人也在,圍著當中的一人五短身材,滿臉不耐的聽著身旁一人正說著什麼。
“下官不知總督軍務大人來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蒲日和堆著笑臉,拱著手走了過去。
那五短身材的總督軍務大人見到他來,總算是鬆開了臉上的表情,可也只是斜著眼瞟了過來,語氣不善,道:“蒲大人好生忙才是,本官站著也不過個把時辰你才過來,你可當本官閒著無事,來這裡看你們這破船麼?”
蒲日和臉上一僵,擠著笑臉道:“下官哪裡有這膽子?項大人總領軍務,這事情可比下官多了去,都怪下官手下不得力,下官剛一知道便急忙趕過來了。”
“這船上事物紛雜,蒲大人替著鄭大人,要不絕對不敢讓項大人等。”那先前與這項大人說話的人也賠著笑臉說道。仔細聽來卻發現他的聲音尖細,不似一般男子。
“景善大人,你可管著什麼事?”項大人冷笑著,看了他一眼,諷刺著,旋即語氣一轉,頗有點要再發官威的味道,“鄭大人的事?你不說本官還忘了,怎麼不見鄭大人,難不成要本官上去找他?”
幾人一陣啞然,聽他說得這麼不客氣,心中有氣卻不敢表露出來,倒是跟他一起來的一人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