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不淺的朝廷重臣,在見到宋三孃的那一刻,竟然也有了一剎那的失神……
雖說是布衣粗服,卻實是難掩國色,王奉安頃刻間便想起了先生書信裡一些隱晦的話語,頓時是明白了宋家的許多顧慮:難怪強調,家中人口雖然簡單,但家世卻不能太差,又乃至夫婿本人也不能太過老實敦厚,能力必須過人……此女的美貌,已經超出尋常,若是嫁入一般人家,夫婿又是無能的話,只怕未必能擋得住旁人的覬覦!
還好,奉寧家世富足,父輩也曾是朝中高官,幾個兄長都有蔭補,要不是他志氣高,獨不願以蔭補出身,現在應該也是個官人了。王奉安一邊思忖,一邊就隨口為兩人引見了一番。
雖然奉寧表現得體,但他和這族弟日夜相處,十分熟悉,自然看得出他的驚豔與傾慕,心中自然也是欣慰,又見宋三娘對他也是和顏悅色,便更是喜悅,只覺兩人之事,應當也能有個八、九分準了。待到宋竹那一笑開,王奉安只覺得半邊屋子都要被她容光照亮,他心中亦不由吃驚:“我一生人走南闖北,也頗見過一些美人,但要說有誰能和三娘相比,卻是尋不出一個來……”
他到底是見慣場面,不過轉瞬間容色便已經如常,瞥了族弟一眼,見奉寧神思不屬,明顯是被她這一笑鎮住,嗣後便不斷側顧宋三娘,在陣前的冷靜,已經是十不餘一,心下亦不由得是暗笑連連,和宋先生交換了幾個眼神,都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既然兩小看來對彼此都是滿意,在王奉安看來,此事大抵也就定了下來,當晚他沒回驛站,只是把王奉寧遣回去安歇了,自己和宋先生兩人在書房秉燭夜談。
師徒兩人一別經年,雖然時常有書信來往,王奉安也不曾短了孝敬,但畢竟有許多話是信裡無法言說的,此時在等下追撫今昔,不覺便說到了三更時分。王奉安也將心中最深的憂慮說出,“姜相公雖然是正人君子,但南人多詐,黨附他的卻是一群小人。此事幹系實在太過重大,且以兩家的親疏來說,官家心思屬誰,實在並不難猜,七殿下若是肯暫且容讓作偽,做出心向南學的樣子,也許局面還能好上幾分。如今官家點了三哥為榜眼,又召先生入京講學,心思是好的,卻只怕南黨不滿足於狀元之位,連左右榜眼一道,是要佔盡了這三鼎甲的風頭去。”
將宋慄點為榜眼,又說起了右榜眼為宋家郎所留的話,官家的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更算是對宋學的一個表態:經過連年的互相傾軋,官家已經徹底對北黨失望,對分裂獨立出來的宋黨,則是希望其安於榜眼輔佐之位,不要和南黨爭奪朝中的主導權。
這對宋學來說,也是很能接受的安排,宋學和北黨分裂以後,朝中已經沒有多少重臣,只以他王奉安為最尊,雖然赤幟是有,但卻缺少羽翼。怎麼說都要等到五年、十年以後,書院的學子們從選海中超脫出來,方才算得上是一黨,現在就是想要和南黨爭輝都沒有力量。再者,官家身子不算太好,現在也無謂太過爭取,說穿了,十多年後,七殿下登基,宋學羽翼豐滿,到時候朝廷大勢發生轉移,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南黨對這樣的安排卻未必會和宋學一樣欣然,南黨、南學要爭奪的,是本朝的道統,焉能接受人亡政息的結果?他們是不會滿足這十多年的風頭的,即使不說十多年後的事,於現在的朝中,也未必會容忍心腹之地出個宋學……官家有官家的心思,姜相公有姜相公的心思,南黨又有南黨的心思,這諸多心思交織在一起,組成的就是現在東京錯綜複雜的局面。宋先生又偏偏是天下文宗,行事也有諸多限制,不是說想怎麼辦就能怎麼辦的,這般計較下來,王奉安對於他的東京之行,的確是顧慮重重,怎麼都不能放下心來。
“具體如何行事,現在也不是你我能決定下來的。”宋先生卻道,“別忘了,奉安,我之進京,是七殿下運籌帷幄的結果。陳珚此人,我很瞭解,若不是有自己的一盤打算,是不會如此行事的,我猜他在京中是已經設法努力籠絡過南黨,只是成效不彰,這才索性說動官家召我進京,以此破局。進東京以後,你設法見他一面吧。”
王奉安素知老師有識人之明,見他對七殿下似乎很有信心,也就稍解憂慮,點頭稱是,為了緩和氣氛,他又提起了奉寧和三孃的親事。“……此事斷斷續續,說了也有一年了,我和先生之間不是外人,也就不外道,先生今日看著奉寧若是好,不妨便乘著在家方便,換過婚書,將此事定下來?”
“這……”提起此事,宋先生卻又有了些猶疑。
王奉安心中有些吃驚,“先生,可是覺得奉寧有些輕浮?他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