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層一線線在光亮下泛著水滑色的光暈。
“先披上吧。”
他低沉的聲音,是溫和的。他黑色的眸子,是溫柔的。
就像厚實的皮毛般――――溫暖柔和。彷彿帶有無法抗拒的誘惑魔力。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柔軟的披風,已經覆上了她的肩頭。
“還有,你不必擔心小鐵他們了。”他壓低了聲音,彷彿猶豫了一下說道,“剛剛收到的訊息,宇文邕在征途中染上了重病,已經在昨夜——駕崩了……”
她的眼底輕輕一顫,繼而又一臉平靜地點了點頭。【炫】恍【書】然【網】間,彷彿有許多凌亂的片斷在腦中浮現,那些是記憶嗎……為什麼這麼雜亂無章而且還這麼相互矛盾!互相碰撞著,像是破碎的瓷壺參雜了不屬於它的東西,拼不起來,又因碎的過於完全而無法辨認。
她將身子往恆伽的懷裡靠了靠,裹緊了披風,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就好象風暴之後的異常平靜,所有的事情似乎回到了原來的軌跡,中間的驚濤駭浪,輾轉周折,無結無果,似乎在隨冬季風向海洋深處消散殆盡,如同一場夢境。
逝去的一切,不會再重來,正因為如此,過去才會顯得更加珍貴……她的生命中很多個瞬間,都有他的陪伴。所以這樣的每一個瞬間,就是她的一切……
鄴城初春,麗日流金,古槐蔭影映進王府正堂長窗內,清風徐來,竹簾翩動,素屏生輝。天氣溫暖晴好,長恭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驚訝的發現自己正躺在臥榻上,幾乎可以感覺到陽光的暈彩在睫毛上跳舞,懶意一直酥到骨子裡。
這是……怎麼回事!
這裡的一切擺設,怎麼會如此的熟悉!
就在她萬般困惑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長恭,你怎麼還不換衣服,今天可是你十八歲生日哦,從今天起,你就能恢復女孩子的身份了。”
她驀的從床榻上跳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款款走進來的女子,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娘!”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句,“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孩子,是不是昨夜興奮的一夜沒睡!今天怎麼語無倫次的。”一個男子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了進來。
長恭更是震驚,又結結巴巴地喊了聲,“爹!”
“翠容,你快些幫她打扮一下,大家都等著呢。”高澄的聲音裡帶著笑意,“都是迫不及待想看長恭女裝的樣子呢。再不出來的話,我看孝琬就快要衝進來了。”
“知道了,子惠,你先去招呼那些賓客吧,我們很快就能出來了。”
長恭不知所措地看著娘替自己換了衣服,細心地替自己裝扮,眼中不由一陣酸澀,不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至少,至少……爹和娘都好好地站在這裡……
“娘……娘……”她轉身抱住了那個溫暖的身體,一股淡淡的香味傳入了她的鼻端,她重重吸了幾口,那是孃的味道……
“傻孩子,這是怎麼了!又不是出嫁,”翠容溫柔地替她梳著長髮,“等你出嫁的時候,再哭也來得及。”
捲起湘簾的房間,自外透入春日的明朗與驕炙。移動著的光點照到了少女烏黑髮髻上新簪的一朵牡丹,似乎是午後新折的,花瓣上還有澆灑的露水。隨著她輕輕一晃,露水滾落,在地面上濺出無數晶亮碎屑。
“長恭,看看,換了女裝的你多美,”翠容拿起了一面銅鏡,放在了她的面前,笑著打趣道,“我看啊,我的女兒這一露面,將來求親的人可要踏破門檻了。”
長恭恍恍惚惚地望向了鏡子,只見裡面映照出了一個絕色的美人,玉鬢花簇,翠雀金蟬。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秋剪瞳人波欲活,春添眉嫵月初分。
這——真的是自己嗎!
“好了,我們也該出去了,你爹和幾位哥哥們都等的不耐煩了。”翠容拉起了她,緩步走出了房間。
迴廊兩旁,站滿了許多父親宴請來的客人們。長恭看到了一張又一張熟悉的面容,幾位叔叔都在,有大娘,二孃,甚至還有高百年和他的妻子……聽到了他們低聲的稱讚和驚歎,還有壓抑著的吸氣聲,她走的很小心,腳步間能感覺到那虛無卻流光溢彩的衣裾摩擦她的腳踝。仿若破繭而出的蝶,用最華麗和輕盈的姿態飛翔。
“四弟,你,你居然是個女的!”孝琬風風火火地衝了過來,拉著她四下打量,一臉的幽怨,“這麼大的秘密居然還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