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遇到一個刺頭,自然會如此。
彎腰去撿地上的碎片,惠姨娘口中勸道:“姐姐請先息怒,妹妹我倒是與你有不同的看法。”
“怎麼說?”雲夫人看了看她。
“那孩子初生牛犢不怕虎,又讀了些書,我看這倒未必是壞事!妹妹無甚幸運得親睹聖顏,皇上的軼事趣聞卻也聽了不少,今日又見旋兒如此,更覺她合適伴君左右!”惠姨娘侃侃道來,不疾不徐,倒也似模似樣,有幾分見識。
雲夫人來了興致,上前借問:“妹妹何出此言?”
“以妹妹看,這旋兒入宮定會飛上枝頭變鳳凰,原因有三。當今皇上素喜修道煉丹,研究古方,這旋兒必是讀了些個醫書的,方才不過寥寥數語就能將行醫數十載的李大夫駁得啞口無言,這算是投其所好,此其一;再者宮中女子多為葳蕤之姿,均懼怕聖嚴,即便有幾人玩弄心機之人故作姿態,誰又能有旋兒有此等風度?你且看她當著家中眾人面無懼色也罷了,且連水月庵眾尼誦經也不見她退縮,可見其堅決,男人素喜獵奇,旋兒於那群垂眉順目的姬妾之中反是鶴立雞群,此其二;其三,有目共睹,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即便是西子也不及三分!”惠姨娘一一將道理羅列出來,分析詳實,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聽罷之後,雲夫人只覺方才陰鬱一掃而空,歡笑起來,拍手道:“妹妹想的極是,甚合我心意,怕只怕她那暴烈的性子!”
她沒有往下說,但惠姨娘心中明白,雲夫人此刻已是騎虎難下,她既想將林旋兒作為自己的棋子送入宮為林家謀求更遠的發展,又怕讓她入了宮,因為逼死柳氏的事情懷恨在心,反倒成了禍害,這便是她未說出來的話。
惠姨娘心中冷笑,這也算是癩蛤蟆降怪物,一物降一物,若不是有這樣的想法在,按照雲夫人的性子,早將事情三兩下處理了,還用得著白費那麼些個口舌,尚且留得自個兒發悶?
那林旋兒入宮是否真如她所說她就不得而知,但卻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林旋兒若恨了人,也不過是恨面前這個凶神惡煞的雲夫人,與她無關,她始終只是苦口婆心的的好人惠姨娘,不曾說她半句不好,不曾逼她母親殉葬。
往好處想想,若是這雲夫人被林旋兒扳倒了,柳氏又隨了老爺去,自己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林府中的當家主母,那倒還更好了!
這是惠姨娘的肚皮官司。
雲夫人只覺心中那疙瘩始終解不開,惠姨娘說的那些話她何嘗不知道呢?只是那林旋兒實在讓人又愛又恨,既想用了她,又怕用錯了她,不用又是暴殄天物,遂也倚在椅上發愁。
兩人各懷心事都在發呆,只聽到有人掀蓮子進來,是趙嬤嬤。
雲夫人直起眼睛,瞟了她一眼,問:“怎樣了?”
趙嬤嬤搖搖頭:“依舊守著,一步也不肯離開,只怕是眼睛也不眨一下!惠濟不讓進屋,這邊丫頭們送去的吃食都退出來了,連口茶都沒吃,反差了紫菱出去弄吃的。”
雲夫人輕輕閉上眼睛,揮揮手:“出去吧!有了訊息再來報!”
“夫人,老奴倒是有個主意!”趙嬤嬤躬身走到雲夫人身邊,微微一笑。
卷一 昔日又復來 18。獻計
雲夫人翻身起來,惠姨娘也連忙湊過來,都看向趙嬤嬤。
這個趙嬤嬤原是朵兒的奶孃,卻因為辦事得力,沒再跟著朵兒,跟了雲夫人,平日裡總管林府大院的眾丫頭小廝,誰房裡幾個丫頭,幾個大丫頭,幾個小丫頭,幾個丫頭婆子,幾個雜使用僕婦,總是張口就來,誰的月錢多少,誰做事牢靠,誰喜歡偷懶,誰愛嚼舌根,只要問她,保管說得頭頭是道,情理十分。
雲夫人依仗,府中一些小事、雜事,多都交予了她,不太過問,這趙嬤嬤起先也是依足路數,幾次之後,發現雲夫人根本無暇顧及,所以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做事也論好壞,只要能對她使銀子的便是,丫頭婆子們誰想調個房,誰想挪個位子,也都孝敬她。
久而久之這趙嬤嬤便更是拿起喬來,這平日裡少不得狐假虎威,作威作福,院中眾人背地裡都叫她做“母大蟲”,更有打趣的說她是“對上成羊形,對下呈狼形”,這趙嬤嬤多少聽得一些,也不在意,只管人家送什麼她就什麼,求什麼她就應什麼,唯有一條,須是得了好處才行。
正煩惱的雲夫人聽到心腹趙嬤嬤獻計,自是歡喜,連忙讓她坐下說話。
這老奴倒是個眼尖的,便只是推託主僕有別不肯坐,讓了半日,放在雲夫人椅下的踏腳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