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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秋娘困惑地說:“其實我也疑心她的話,但問題是,她又如何得知,這個孩子會帶個金縷瓶來見我呢?”
崔淼道:“來來,我給秋娘介紹一下她的來歷,你便清楚了。這位天仙一般的鍊師呢,姓裴,名喚玄靜。她的叔父可是赫赫有名的裴度相公,當今聖上最倚重的宰相。”
“裴相公?”杜秋娘恍然大悟,“裴相公和去年遇刺的武相公私交深厚。這個段小郎君是武相公的外孫,所以……”
“所以他們倆就是串通好的嘛。”
“你胡說!”段成式叫起來,“我們沒有串通!”
但杜秋娘根本不理會他,卻仰首對崔淼說:“差點兒給她騙到了,多虧了郎君……”她的雙眸熠熠生輝,更加顯得明豔逼人,腰肢卻柔弱無力地向崔淼靠過去。崔淼伸出右臂,正好將她的嬌軀攏入懷中,低聲道:“別擔心,有我呢。”
裴玄靜的胸口燃起了一團烈火,痛、酸、恨、怨……各種滋味攪得她幾乎無法自持。她恨不得立刻扭頭就走,偏又走不了。她絕對不想再看一眼那個人,卻又忍不住不看。
就在距她一步之遙,崔淼的懷裡摟著杜秋娘。兩張幾乎找不到瑕疵的臉上,滿是柔情蜜意。他那一身半舊的月白長袍,配著她的簇新火紅石榴裙,美得就像一幅畫。
畫的名字應當叫——神仙眷侶。
裴玄靜的眼睛刺痛不已。
她向前跨出半步,堅決地說:“既然話都挑明瞭,就請將金縷瓶還給我們。崔郎知道的,此乃關鍵證物,擅留必將招禍。”
崔淼道:“今日有我在這裡,靜娘怕難如願。”
“正因為有崔郎在,今天我必須拿回金縷瓶!”
崔淼輕輕放開杜秋娘,微笑道:“好啊,靜娘儘管來試。”
正在僵持不下,突然,從庭院裡傳來幾聲驚恐的尖叫:“蛇!蛇!”
緊接著侍兒跌跌撞撞衝進設廳,臉都嚇綠了,只會直著脖子嚷:“從井、井裡鑽出來好多蛇,蛇啊!爬得到處都是!”
屋內諸人一時驚得手足無措。杜秋娘到底見過些世面,搶步出門檢視,轉眼又慘白著一張臉跑回來,用盡全力關上門,轉首怒視裴玄靜:“你這個女妖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裴玄靜剛想反駁,恰恰瞥見一條花蛇在關門的瞬間從縫隙鑽了進來。杜秋娘的裙襬長曳於地,它就順著那紅色羅裙的鳳尾悠遊而上,轉眼爬到杜秋娘的腰間,還昂起三角形的腦袋東張西望。
“啊,蛇,蛇!”杜秋娘嚇得語無倫次。
“閃開!”崔淼大喝一聲,搶步上前,手裡不知掄起個什麼東西,往杜秋娘的裙子上用力掃去。
隨著杜秋娘的尖叫,花蛇應聲落地。裴玄靜這才看清,原來崔淼手中是一杆碾玉拂塵,本來插在屏風上,被他急中生智拿來當武器了。
拂塵的好處在於不會傷到杜秋娘,但也沒能將蛇一擊斃命。掉在地上的花蛇受了驚嚇,四處亂竄起來。屋子裡頓時充滿了尖叫聲。
“快離開這兒!”崔淼見勢不妙,趕緊護住杜秋娘往外跑。
門外的廊道上早就亂作一團。妓女們平日裡見了達官貴人還能搭搭架子,如今見到遍地亂爬的蛇,就只剩下亂喊亂叫的本事了。
門戶大敞之後,庭院中的蛇紛紛往廳裡爬進來。
裴玄靜拉住段成式的手:“走!”兩人趁亂一口氣衝出院子。
剛跑到街邊,早已望眼欲穿的賴蒼頭就迎了上來:“小郎君,你這是……”
段成式一步躍上馬車,回頭叫裴玄靜:“鍊師姐姐,咱們一起走。”
裴玄靜向他伸出右手:“先把金縷瓶給我。”方才混亂之際,她看見段成式從榻邊几案上抓回了金縷瓶。
段成式的臉由白轉紅,從懷中取出金縷瓶給她,嘴裡委屈地嘟囔:“我是想在車上給你的。姐姐,今天都是我錯了……”一邊說著,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裴玄靜柔聲道:“姐姐不怪你,快回家吧。記住,今日之事,能瞞則瞞,千萬對誰都不能說。”
“我懂。”段成式問,“鍊師姐姐,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不了,我還有別的事。”
段成式的馬車走遠了。
裴玄靜閃在一處屋簷下,冷眼看著杜秋娘的院子人進人出、大呼小叫地鬧騰了好一會兒,終於漸漸安定下來,應該是找到辦法收拾那些蛇了吧。
並沒有人特意來追趕她和段成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