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不走了。一張張麻木的面容裡透著幸災樂禍的神情,雲羅低頭伏身,縱然已低若微塵,可當面臨那麼多人圍觀、嘲笑、羞辱,依然無地自容。
“哼,賤人,竟敢尋死,給我綁上了!”
兩名粗使僕婦老鷹抓小雞似地一把將雲羅拖了起來,三下兩下,將她雙臂反綁捆了起來,扔在地下。
嬤嬤道:“我再問一句:有錢沒有?”
雲羅含淚搖頭。
“家裡呢?我不信,你三親六眷全都死光了,要不然鄰居啊朋友啊,都成,只要借得到銀子,我就不難為你。”
雲羅入宮前,父族早已失勢,而母親早在她襁褓之中便已去世,她的丈夫韶王也被皇帝貶去親王之位,不過變成了一個閒散掛職王爺,料想如今也是步步維艱如履薄冰。何況皇帝故意在韶王趕到時以另一宮人代替她金瓜擊頂,就是造出自己已死的假象,而西場受苦,皇帝又怎會讓韶王得知?就算這會兒把韶王供出來,除了拖累丈夫,復有何益?她哭著搖頭,哀懇道:“我……奴婢已是家破人亡,實是拿不出銀錢來的,求嬤嬤寬諒。”
精奇嬤嬤板著臉道:“既沒銀子,只能按規矩辦事,你誤了工,認罰吧!”
院裡幾棵大槐樹,枝椏粗獷,葉濃如蓋。粗麻繩往上一吊,一頭扔上去甩過樹椏,她便緩緩吊了上去。腳上鎖著十來斤重的腳鐐,一旦足尖離地,鐐銬的分量立刻顯示出來,直要將她兩面身體生生裂開似的。
這時周圍已然聚集了上百人,幾乎一半的宮奴都半夜爬起來看好戲了,不知是誰點了火把,照在她臉上和身上,慘淡而可憐。
“再問你一遍,有沒有銀子?”
她哭著搖頭。
“呸,任你是隻精光雞蛋,我有本事叫你生出縫來!”
長鞭落在身上,她全身一震,自腰至腿的衣衫頓時破裂,□的雪膚,浮起一道兩指粗的紅痕。
要數心狠,沒人狠得過後宮女子去,而後宮女子當中,最懷怨毒之情無可發洩,以至於最為心狠的女子就在這批困囿於永巷的宮奴之中。“可不象只精光雞蛋嗎?”有人故意拉大那道破衫的口子,指甲掐住她細嫩白膩的肌膚笑道,更多的笑聲冒出來。她滿臉通紅,淚水卻不由得掉下來了。
第二鞭、第三鞭,比方才越加用力,一鞭下去,皮開肉綻,鮮血四濺。她吃不住痛,雙足不自禁向上縮去,宛轉呻吟。
“嘻,這個賤樣,做給誰看呢?還以為在哪個男人身底下呢?”
她本來痛得不能思考了,聽見這分外惡毒的話,猛然張開眼睛,看到一張臉——一張冰冷卻妖嬈,眸子裡閃動著莫名陰暗光輝的女子的臉。宮奴中不乏有姿色者,這女子在其間也稱得上佼佼,只是……看那女子衣裝打扮,並不是永巷宮奴才是。
精奇嬤嬤眼睛更尖,一眼就看到她垂於兩肩以及腰裙之下的黑綬帶,意味著這名女子來自於宮正司。雖然一時無法斷定這女子所任職務,但宮正司掌管糾察宮闈、戒令謫罪之事,西場子臨時改為刑場的院落裡突然都靜止下來。
“大人……” 精奇嬤嬤雖曾得到秘旨,仍舊禁不住忐忑不安,不知道剛才的所作所為是否會算到動用私刑這一條,訥訥地上前行禮。
女子身後踏出一名宮女,亮出腰牌:“錦瑟大人乃是宮正司典正,聽說這兒有個屢教難改的賤奴,奉上命特意過來,代替你們永巷精奇嬤嬤,來管管那賤奴。”
精奇嬤嬤鞠躬哈腰地道:“是是,典正大人,就是這個奴才,幹活懈怠,老奴正在嚴加管教。”
女子鮮潤的薄唇微微向上一挑:“是在管教麼?我好象聽見,你在問她要銀子吧。”
精奇嬤嬤兩腿一軟,嚇得撲通跪下:“大人恕罪!”
“我何曾說要怪你?幹不完活,要讓別人代替,總得付出代價,永巷也有永巷的規矩,我何曾說你的不是?”
精奇嬤嬤這才放寬心,笑得老臉如菊花:“是是,大人教訓得是。”
宮正司的典正錦瑟擺動腰肢,款款地走到雲羅之前,微抬起頭,若有深意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巡梭。
雲羅閉上眼睛,可是仍然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就象是火一般,燒穿了她僅有的破破爛爛的外衣,一直看到最深處。
“記得我嗎?”錦瑟兩指抬起她的下巴,“睜開眼睛,看著我。”
雲羅不得已睜開眼睛,入目是那女子美豔然而充滿惡毒之意的一張臉,她並不認識她,然而意識之中卻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曾在何時、何地見過對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