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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風氣”二字驚心不已,淺野長政一聽增田和長束竟然不跟他商量,就把事情告訴家康,不禁大感詫異。

“為了確認事情真假,家康今日不得不違背常規。如今看來,城裡士氣不振,確讓人不忍目睹,若不是有家康在,此城恐怕早落到敵人手裡了。”

“我不贊同內府的說法。”土方河內守漲紅著臉,向前探身道,“內府是否在責備我等不盡職?”

“勘兵衛,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說士氣不振、風紀糜爛的,是增田與長束二位大人。這種事怎能在少君和夫人面前爭論?休要再提!”

家康輕描淡寫、含沙射影斥責了兒句,又轉向澱夫人,“聽說城內有人害怕家康來大坂,欲圖謀不軌……當然,此事最好還是請夫人事後和增田、長束二位大人仔細確認。傳言說,要在家康進城時伏擊,淺野長政會拉住我,然後由土方勘兵衛動手……”家康停了一停,緩和了語調,繼續道,“夫人,家康此來並非想確認傳言真偽,單是想把傳入我耳內的話原封不動向諸位披露。聽說,把家康除掉之後,前田肥前守會立即在金澤起兵。”

“內府大人!”臉色蒼白的淺野長政忍無可忍,大喊一聲,打斷了家康,“內府把事情說得太可怕了,我等怎會參與那種陰謀,我們還沒愚蠢到如此地步!”

“莫要激切。我方才也已說過,我也不知事情真相。”家康淡然打斷淺野,“既然有人特意把這些傳聞告訴我,我也不得不防。萬一所傳屬實,又該如何?我不得不有對策,因此增加了隨從。身為武士,這樣做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說句不中聽的,家康若心懷不軌,對傳言信以為真,斷然採取行動,此城大概早就落到我手中了。城池防衛如此薄弱,完全不堪一擊。號稱戒備森嚴、易守難攻的一座名城,居然讓近六十人以佯稱參觀大行燈為名,就輕而易舉混進來。在去往大宴廳路上,竟無一人出來阻止或是盤問,城內守衛完全形同虛設。”家康憤怒的目光死死盯住增田長盛和長束正家,二人羞愧難當。他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醜態竟會以這種形式露於眾人面前。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知道了告密者就是他們二人。若在從前,家康不會如此不留情面,把這些事全抖摟出來,可這次一反常態。他明白,三成的叛心路人皆知,天下千瘡百孔,亂世當用重典,他必須果斷行事。

“這種情形被太閣看到,他會多麼痛心。我絕不允許事態再繼續下去。家康已痛下決心,接受增田和長束的請求,親自到少君身邊處理政務。”這哪裡是商談,分明是知會。

增田長盛和長束正家被趕進了死衚衕,他們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本想把淺野和前田兩股勢力從家康身邊拉走,結果竟陷入憎惡與懷疑的泥潭,三成定在咒罵他們為何無緣無故把家康引進大坂城。更為嚴重的是,秀賴身邊的人必已把他們二人視為叛徒。

“見諒,恕在下多嘴……”說話的是片桐且元,“內府在城中邸於何處啊?”且元看到家康今日來勢洶洶,擔心他還會說出更驚人的話,故岔開話題。

家康輕輕搖搖頭,“這不用你擔心。既然要來,這些瑣碎事情我早考慮過了。石田正澄府小是小些,眼前也只好將就了。”一句話讓澱夫人和她身後的大藏局、饗庭局都鬆了一口氣。這些女人剛才正擔心家康會讓秀賴把本城讓出來。

“這個大好的日子,家康說了這麼多。可這也是為了維護太閣嘔心瀝血、苦心經營起來的太平。請少君放心,有爺爺在,日後絕不允許人碰你一個指頭。”家康緩和語氣,臉上堆笑。全身是汗的澱夫人這才輕輕對秀賴說了些什麼。於是,秀賴天真地點頭道:“為永保太平,乾杯!”

淺野長政低頭沉思起來。長政兩鬢又添了不少白髮。他已隱約察覺到家康究竟在想什麼了。家康似已下了決心,絕不把秀賴交到三成手中。三成口口聲聲說為了少君,可眼前的少君只是一個被一群女人包圍的孩子,沒有任何主張和想法。三成的說辭無非是藉口和盾牌。家康連這樣一個懵懂孩童都不交給三成,併為此大費周章,將來的風浪可想而知。

淺野長政睜開眼睛,秀賴已讓家康端起酒杯,自己則不知所措地察看著母親的臉色。孩子膝邊擺放著的分明是紙玩偶。他定是想問母親,究竟是該拿起玩偶,還是繼續正襟危坐。澱夫人拍了拍打磨得甚是光滑的螺鈿扶幾,分明是要秀賴坐直身子以顯示威嚴。於是,這個玩偶一樣、全身著金絲織花錦緞,卻獨獨被摘去了王冠的孩子,只好不情願地挺起胸脯。

淺野長政將淚水強嚥到肚子裡——家康終似要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