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左近,他那張蒼老而滿布皺紋的臉容上,浮現著一絲掩隱不住的迷憫,一絲無可言喻的驚異,以及一絲“寶刀老去”的惆悵……
秋離的胸口起伏著,他展出雪白的牙齒,笑道:“孟漁,方才那一下子確是不錯,硬裡於,不帶唬的,更得謝謝你出手前先打了招呼!”沉緩地,秋離喝彩道:“好眼力,好見識,不錯,是叫‘佛蓮無窮’,我‘大悲角’法裡最高明的三式之一!”笑了笑,他又道:“怎麼樣?還差強人意吧?”寒著臉,孟漁側首道:“潘兄,馮兄,務請二位暫莫動手,於一旁替老夫掠陣,老夫今夕先得掏掏鬼手的根底,看他還有多少絕活兒未用!”
潘一志略猶豫,忙道:“對付這廝犯不著講求武林規矩,孟兄,我們一起收拾他……”“萬屠嘯天”孟漁面色驀沉,他陰森森地道:“不用,待老夫死於他手下之後,二位兄臺再為老夫索命報仇不遲!”孟漁這一說,潘一志才知道他這位老友已動了真火,而他對孟漁的習勝是深深瞭解的,他知道,若再堅持下去,孟漁怕就要翻臉了。強顏一笑,潘一志汕汕地道:“那麼:孟兄小心才是。”孟漁沒有再說什麼,他緩緩將手上戴著的那兩隻黃色軟皮手套脫下。這一脫下秋離便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的一雙手掌,天爺,那竟會是一雙“人”的手掌麼?孟漁這兩隻手幾乎已經沒有肌肉,手上的表皮呈現出一種幹黃焦紫的顏色,緊生生地貼在手骨上,而那十支手指又粗又長,不象平常人的手指般有皮肉包裹著,那十支指頭宛如是曝曬在日光下的獸骨,泛映著凝膠般的古銅色,還有斑斑青絲,連指甲都沒有,指端渾圓而粗厚,一眼看上去,除了令人感到一股特異的“力”與“猛”的震撼外,便是那種極端作嘔的暴厲感覺……
當然,秋離明白這是一雙什麼樣的手掌,他曉得,除了精練“黑霹雷”掌的人以外,是不會將兩隻手稿成這種情形的,顯然的,孟漁的“黑霹靂”掌已經練到登峰造極的境界了,光看看他雙手的顏色,原先生著指甲的部位圓潤而租厚—的程度,便知道對方在這種掌力上的修為已到了家啦。
淡淡一笑,秋離口中“噴”了兩聲,道“好傢伙,孟漁,你老練那‘黑霹靂’掌可真是不惜功本哪,連一雙手都豁出去了!”
冷漠地看著秋離,孟漁沉沉地道:“老夫在這‘黑霹震’上下過六十年餘的工夫,秋離,你號稱鬼手,對掌上竅門想必熟練,我們便以內掌對肉掌,分一個強弱勝負吧!”秋離將套在右手上的銀牛角插在腰際,笑嘻嘻地道:“好得很,但怕只怕我這短短的幾年時光練不成前輩你那等火候,交上了手,前輩體可得包涵著點哪。”微一仰頭,孟漁道:“來吧,你先出手!”秋離搓搓手,道:“那麼,在下便有所不敬了——”“了”字還在他的舌尖上打著轉子,一片掌影已有如魔鬼的獰笑般飛到了孟漁的喉間,孟漁的鼻孔中冷哼一聲,在哼聲裡,他瘦小的身形微偏,十六掌已突然奇異地自斜刺裡左右激射敵人!
這十六掌來得古怪而玄妙,在掌勢閃動之間,竟有一種隱隱的風雷之聲,這聲音“呼啦啦”地象是猛獸在悶吼著,又以似雲層後沉沉的雷鳴,驚人極了,雄渾極了!
雷也似的旋掠六尺,又以比掠出更快的速度飛回,秋離這一來一去,快得好象根本沒有移動過;樣,在移挪的短促空間裡,他已三十三掌併合成一次猛然反罩孟漁!
迅捷得只有人們眨眼的百分之一時間,孟漁身軀暴閃淬斜,連連騰展,在他這快得無可喻言的展動中,“黑霹靂”掌已漫天鋪地地呼轟涵起,只見掌影連著掌影,狂飈滾著狂飈,飛沙走石,氣流洶湧,而那隱隱的風雷之聲頓時已變成尖厲的霹靂呼號”嘣——哧哧”“譁——啦啦”,掌影和焦點是如此準確,估計的部位是那般精密,一圈圈,一溜溜的勁力似已成為有形,縱橫交織著,上下穿刺著,宛如一面寬闊而嚴緊的羅網,在網中,則充斥著死亡,充斥著狠毒!
秋離的面容冷漠而深沉,他內心的平靜如古並不波,眼前的敵人任是這般強大,這般兇猛,但他卻毫不慌亂,多少年來經歷的艱險危困,千百次的血雨腥風,已將他的心肝鑄成了鐵鋼,膽識磨成了堅鑽,他能在死亡面前冷靜想到如何擺脫死,在危殆的情勢下考慮如何扭轉危殆,現在,他用他“苦空八掌”的前四式變幻施展著,或者是狂如暴風般連施第一招“鬼在哭”,或是急似劇雨環使第二招“鬼開眼”,或是猛如怒濤般飛出第三招”鬼曰善”,或是捷如鷹隼般閃展出第四招“鬼索命”,他有時連續使出單招,有時四式並出,有時迴圈使用,有時雙招聯舞,雖只一共四招,看上去卻是千變萬化,難防難測,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