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肥的身子動了動,顯得很笨重:“屆時你再找個由頭,叫他有來無回便是。”事到如今,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張竇禮有些猶豫,周家顯赫,真動了周家子嗣,周太傅絕不會饒了他們。說到底,他心裡到底還是怕。但轉念一想,怕也不能不做,事情鬧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們的腦袋早就掛在褲腰帶上。此時不狠,就等於把自個兒的腦袋遞到別人刀下。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福還沒享夠呢!琢磨了半晌,他道:“盯了幾個月,沒抓到什麼蛛絲馬跡。就是什麼端倪都看不出來,這般才叫人心下難安啊……”苗仲傑沉吟片刻,一錘定音:“正好三日後本官此次出行,帶了可心人。屆時就拿她生辰說事,去你府上辦生辰宴。鬧大些,你叫你家夫人說個由頭,把人給弄進你府裡再說。”張竇禮想著這般也可行,事情便就這麼定了。之後又提起宜城太守孫國邦府裡被抄之事,動作之迅速,連反應都反應不及。兩人各自心中複雜之後,張竇禮便提起還有事,先行告辭。苗仲傑也沒留人,擺擺手就任他去。人一散,廂房外的護衛也散了,院落恢復了清淨。周博雅沒走明路,從屋頂直接掠去了前院。跳下屋頂正準備走小路,卻巧合地落在這座寺廟的解籤處。一個瞎眼的老僧正坐在香案後頭,慢慢地摸著手中的木籤子。嘴裡嘀嘀咕咕的,似乎在唸著什麼經文。聽到輕微的風聲,卻叫準確地住了周公子。周公子一愣,回過頭對上一雙灰白的眼睛。他眼不自覺眯了眯,落地無聲地繞到一邊。卻見那老僧又找準了他的方向,這人耳朵竟這般靈敏。“公子,”老僧似乎沒察覺周公子的警惕,沙啞的嗓音道,“求個籤吧!”周博雅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籤筒,淡淡地抿著唇,沒說話。“解籤,不準不要香油錢。”周公子:“……”這是訛詐訛到他身上來?抬頭看了眼殿中佛像,彌勒佛正半躺半臥地俯瞰眾生。斑駁的金身掉色眼中,勉強維持這佛像的威嚴,這間寺廟確實寒酸。周公子不信鬼神,哪怕大公主信佛三十年,他自幼熟讀各種佛經,他該不信還是不信。抬腿走兩步,立在解籤臺前,他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直接放到老僧的桌案上。正準備轉身走,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周公子下意識便是一甩,雖說被郭滿磨得沒脾氣,但陌生人的觸碰他還是反感。然而剛一甩,那老僧便放開了。“公子既然捐了香油錢,請抽一簽。”一個老和尚還這麼難纏。周公子無奈,走過去,隨手從籤筒裡抽一支。瞎眼老和尚手在籤子上摩挲著,摩挲了半晌,笑著問他:“公子可是求姻緣?”周公子都要被他逗笑了,這就真是騙子了:“不巧,師傅怕是看錯了。本公子年前早已成婚,內子賢淑乖巧,婚姻美滿。”老和尚卻搖了搖頭,“公子的姻緣線籤錯了。”“嗯?”自幼陪大公主上過無數次香,他還沒聽過這麼解籤的,“老和尚你好好解。”“陰差陽錯,陰差陽錯啊……”老和尚確實嘆了口氣,“公子倒是得了美滿,可憐被落下的人,這輩子紅塵坎坷了。”周公子臉都要黑了,神神道道的,說得什麼玩意兒!莫名其妙被人拉著抽了一簽,還抽到不知是好是壞的籤,得了個他搶別人姻緣的籤語。若非看著老和尚眼瞎,廟裡破敗,周公子都要生惱了。雞同鴨講地說了半日,老和尚從懷裡掏出一對摺成魚狀的護身符遞給他,“姻緣符,十兩一對。”周公子都要打人了。但袖子被人扯著,怎麼也弄不開。他在身上摸了半日,摸出一張銀票,直接丟給這老和尚。和尚總算放過他的袖子,笑眯眯地告訴周公子:“老和尚親手畫的姻緣符,公子跟令夫人記得隨身佩帶。”周公子將東西往懷裡一塞,出了寺廟便準備下山。天色漸晚,鳥雀歸巢。一陣清風吹過,撲鼻的草木清香。周公子飛過樹林,落到半山腰的一棵榕樹下。樹下拴著一匹踏雲的黑馬,石嵐清風等人早早在等著。正如苗仲傑所說,出門在外,為了不引人耳目,周公子所帶的人手確實不多。除了伺候的下人,得用的就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下屬,便只剩石嵐清風。今日張竇禮暗會苗仲傑,周公子親自追來,他們倆則趁著張竇禮外出,暗搜太守府。兩人跟著周博雅多年,蒐證能力無人能及,白日已將太守府上下全搜了個遍。東西遞給周博雅,周博雅看一眼,安排接下來的行動。他們的目標不是荊州這些人,而是順藤摸瓜,揪出背後的主事者。荊州貪汙案牽涉的一干人等,周公子要一網打盡。石嵐清風聽罷,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林中。兩人的武藝是自幼跟著周博雅練的,雖說不及沐長風周博雅等人天資卓越。但憑藉勤學苦練,也十分了得。老遠只見林中兩個黑影飛速地閃爍,恍若鬼影,轉眼便不見了蹤影。周博雅就則翻身上馬,往山下的宅子趕。他馬騎得飛快,城外到城內六七里的路,他愣是隻用了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