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卻吸著鼻子又道,“聽蘇太醫說,姑爺的傷口撕裂了,連日來的失血過多,今日偏淋了雨高熱不退。若熬不過今夜,怕是有性命之憂!”“姑娘啊!若是姑爺不好,您可怎麼辦!”雙喜抽抽噎噎的,“都怪謝家那個賤人,若非她惡毒,折騰這些害人,姑爺怎會醒都醒不過來!方才東廂那邊又鬧了,說是姑爺夜裡病症齊發,怕是要不好了……哎喲!蘇太醫進去快半個時辰了,如今不知裡頭怎麼樣。大夫人老夫人她們此時都沒睡呢,全在花廳裡候著呢!”“扶我去看看。”雙喜也沒多想,替郭滿整了整衣裳便扶她過去。東廂房裡這個時辰了都是人,郭滿過來之時屋裡兵荒馬亂。丫鬟婆子攥著手滿屋子亂轉,個個面色難看。方氏等人圍著床榻,溼帕子是一遍接著一遍地換。奈何各種法子用盡了,昏迷的周公子就是牙關緊閉,藥丁點兒喂不進嘴裡去。蘇太醫實在看不下去,親自捏了下頜骨,藥汁還是一大半灑出來。方氏此時臉色白得嚇人了,靠在床沿上,單薄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她素來是個體弱的,此時看著天一般的兒子生死不知地躺著,整個人都茫然無措。她已在這兒守了半宿,從天亮守到天黑,人的精神已經崩成一條線。這個樣子,若是誰在出個意外,怕是就繃不住真倒了。蘇嬤嬤心裡擔心得不得了,可這時候也說不出叫她去歇息的話,只能寸步不移地跟著方氏,屋裡愁雲慘淡。郭滿這一進來,如同往油鍋裡濺了滴水,方氏繃了一夜的情緒頓時就炸了。倒不是遷怒郭滿,只這屋裡如今已經夠亂,郭滿來了也是添亂。“娘你別管我,”郭滿先一步開口,“我來瞧瞧博雅,沒看到人我實在放心不下。”方氏一聽眼圈更紅了,倒是緩和了臉色哭出來:“不曉得吞嚥,藥喂不進去!滿滿啊,博雅燒了這大半夜,明日就是醒了怕是腦子也燒壞了!這可怎麼辦吶!”喂不進去,就是喂不進去!這已經是 “窗戶開啟,”郭滿上前便放下了榻上的紗帳,“屋裡不要有太多人。”方氏早就六神無主,聽什麼做什麼。雷厲風行地清空了一屋人,內室立即就敞亮起來。雙喜聽了郭滿的吩咐,麻溜地準備好東西。郭滿看沒有缺了的這才鑽進帳中。親自解了周公子的衣裳,替他重點擦拭了腋下,腿窩,胯骨這些部位。擦了一遍再從上到下,悉心地擦拭起來。烈酒的效果雖不說立竿見影,但也比蘇太醫預料得快太多。郭滿只粗粗擦拭了一遍,周博雅身上的紅暈便消散許多。方氏眼看著烈酒奏效,倒是有心思心疼郭滿今日才受了驚嚇,便說叫下人來吧。只是她還尚未靠近榻邊,便被一旁束著手的雙喜給攔住了。雙喜咧嘴笑笑:“夫人,還是讓少奶奶親自來吧,公子不喜旁人進身……”方氏愣了愣,好半天沒反應過來。這本來凝重的氣氛,因雙喜這突然的一句話變得頗有些莫名。方氏扭臉看紗帳裡頭兒子兒媳,兩人交疊的影子隱隱綽綽。她於是再回頭看了眼蘇太醫,這才意識到雙喜什麼意思。蘇太醫捋了捋鬍子,這時候也笑不出來。只把方子又滕了一份給雙喜,吩咐道:“照著這個,再去煎一碗來端來。”雙喜煎藥是老手了,應了聲便立即去小廚房。人一走,屋裡就只剩郭滿、方氏和蘇太醫。方氏累了一下午加大半宿,此時已經站不住。弓著腰去了桌邊坐下,不敢走。等郭滿來回提周公子擦拭了三遍身子,周博雅緊皺的眉頭才漸漸鬆開,高熱慢慢降了下來。蘇太醫整個晚上就沒走開過,自然密切關注著周博雅的病情。此時人靠在外間兒打盹,隔著珠簾聽郭滿突然叫喚,忙一個趔趄起身來看。等把了脈,感覺高熱退了,才咧著橘子皮似得最連聲地說了幾句有救了。方氏在一旁聽得喜出望外,顧不上頭重腳輕,親自爬起來探過體溫,終於鬆了心口這口氣。這大半夜的又是驚又是嚇的,回過神來,她的兩條腿都是軟的。知道兒子終於是緩過來,方氏崩了一晚上的神經終於鬆了。此時低頭,這又注意到郭滿的面色漸漸青白,且有越來越難看的趨勢,頓時一驚。憶起郭滿今日才受了大驚嚇,昏迷到半夜才醒,方氏一拍腦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此時怕是已然心力交瘁。心裡有些愧疚,連忙彎腰把她扶起來。郭滿白日裡的遭遇,於任何一個女子來說,那都是要了命的大難。方氏看著她,眼裡閃過心疼。若是一般女子有此遭遇,怕是都撞牆尋了短見,滿滿還撐著來博雅這裡,當真是心性堅強,夫妻情深。方氏拍著她的手,接連嘆了好幾口氣。說到底,還是謝家那個害人精禍害了兒子兒媳:“哎,這叫什麼事兒啊!滿滿你且放心,娘這回決不能輕易繞過了那小賤人。她謝家高貴,我周家也不是好欺負的。娘這回再不會念舊情,非叫她謝家百倍奉還不可!”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謝家敢拿她周家當軟柿子捏!這外頭方氏在詛咒發誓,蘇太醫施了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