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官小心的提醒道,“待卑職先行回報,將軍明日再去探望,倒也不遲在這一宿。”
薛仁貴雙眉輕鎖沉吟片刻,只好點頭:“也好,目下本將執行軍令為重。你且去吧,代我問候大帥。”
“是。”
深夜,月如明鏡,風疾嘯響。
四下裡一片寂靜,高昌王城大都護府後院之中,卻突然傳出兩聲慘烈的嘶吼!
“啊!——啊!!”
“大帥,怎麼了!”
數人撞開門板衝闖進去,發現秦叔寶從床榻之上翻滾而下,地上汙血一灘。秦叔寶渾身抽搐縮成一團,嘴裡不停有黑血吐出。
“大帥!!!”
片刻過後,一名醫官倉皇而來,不及診脈眼見此情,當即就嚇壞了,瑟瑟道:“這……這!大帥分明是中了劇毒啊!”
“什麼?!”周圍人等驚呼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恩帥怎麼了?”一個奔雷般的吼聲從門外傳來,隨即闖進一個渾身油亮鐵塔般的巨漢,光溜著身子只穿一條褲衩的宇文洪泰。
“洪泰,休得吵鬧!”契苾何力上前來將他擋住,沉聲道,“大帥中了劇毒!”
“什麼?!”宇文洪泰頓時懵了,瞪圓了一對銅鈴般的眼睛直直的看著秦叔寶,茫然的搖頭,“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恩帥每天與我等同桌同食,他怎麼就會中了劇毒,我等卻無事?”
醫官小聲的怯道:“興許賊人是在大帥的碗裡或是茶水中單獨下了毒——這分明是砒霜之毒,毒已入骨救無可救啊!”
“啊!——啊!”宇文洪泰宛如虎吼的慘叫兩聲,不顧一切的扒開身邊圍擋的眾人衝到床榻邊跪下,頓時如同孩子一般放聲大哭,“恩帥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若有事,我怎麼向三哥交待啊!”
“洪泰,不得吵鬧,更不許啼哭。堂堂大將,成何體統?”半躺在床榻之上臉色已是青灰的秦叔寶,依舊眼神如刀表情冷肅,強提中氣沉聲道,“契苾何力,宇文洪泰,傳我將令,都護府上下人等,全體集結整裝備戰!”
“嗚——”宇文洪泰放聲大哭,死拽著秦叔寶要將他從床上拉起,大叫道,“恩帥快起身來,讓俺揹你!咱們離開高昌去軍營,率軍回蘭州,回蘭州見三哥!”
“不可胡鬧!”秦叔寶大喝一聲,然後劇烈的咳嗽,連吐血沫。
契苾何力強忍悲憤,叫上幾名副將上前來將宇文洪泰強行拉開,正色一抱拳,大聲道——“末將領命!”
“洪泰,取我兵器鎧甲前來,予我披掛上馬!”
半炷香的時間之後,大都護府外喊殺震天被圍了個水洩不通。無數火把將這一片夜空照得通紅。人喊馬嘶之中,聞得有人齊聲高喊——“秦瓊出降,可留全屍!”
院落之中,原本隨同秦叔寶一同入城的五百將士全部到齊。人披甲馬上鞍,火把林立刀戈閃亮。
寂靜無聲。
秦叔寶推開左右攙扶,一步一步從房內挪了出來。站到階前時,宇文洪泰將他的虎頭鏨金槍遞上,秦叔寶一把接過槍來在地上重重一頓,震碎磚板虎威四射。
一名小卒上前來報說,大都護府已然被至少三千兵馬包圍,是西突厥的主力王師所部,精銳狼騎。
“知道了,退下吧。”秦叔寶淡淡的應了一聲,說道,“有願降者,脫下軍袍悄然離去便是,本帥必不怪罪。但,從此休說自己是唐人。”
“寧死不降,誓死追隨大元帥!”五百人幾乎是同聲回應道。
秦叔寶微微點頭,然後對宇文洪泰問道:“洪泰,你身上因何帶血?可是不守我軍令擅自出府廝殺過了?”
宇文洪泰正滿面猙獰咬牙切齒,恨恨道:“俺將都護府裡的下人廚子全部宰光了!我不知道是哪個狗|娘養的畜生給恩帥下的毒,但反正是他們當中的一個,全部該死!”
“真正的兇手早已逃之夭夭,你濫殺無辜了。”秦叔寶並未責罵,而是罕有的如同溫和尊長一般,溫聲細語道,“今後跟著三郎,你須得收斂脾性不可濫性造次。替我帶話給他,請他務必牢記……”
“俺不走!”宇文洪泰猛然大叫道,“俺死也要跟恩帥死在一起!恩帥是三哥的親爹,便也是俺宇文洪泰的親爹!親爹都要死了,我哪能走,那不成畜牲了!”
五百將士,個個臉色緊繃眼神沉肅,看著秦叔寶與宇文洪泰二人。
秦叔寶凝視了宇文洪泰片刻,老眼之中似有晶瑩閃爍,灰須顫抖了幾下,幾乎是無力的呻吟道,“這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