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神色一黯:“為了掩護我逃走,他落到了張繡和楊修的手裡。”他說完這句,卻發現劉平的神情如釋重負,微微有些惱怒。曹丕以為劉平是天性涼薄,卻不知他是知道楊修和司馬懿都是自己人,不會有性命之憂。
不過曹丕無暇顧及這些瑣事,他一扯衣襟,急火火地問劉平道:“你知道怎麼進城嗎?”
他原本以為烏巢大火是曹操奇襲的成果,可跑過來以後卻發現四門緊閉,城內喧騰,心中隱隱覺得不妙,擔心父親中了敵人圈套被關在城裡,就像當年在濮陽一樣。劉平沉吟片刻,一指那小山丘:“這裡有一條密道,可通城內府衙。我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城裡什麼情形?”
“不知道,我一直被關在府衙裡。不過聽動靜外面打得很厲害。”
曹丕把馬匹韁繩塞到劉平手裡,說:“陛下,你快乘馬走吧,我要去救我父親。”然後朝那密道入口跑去。劉平一愣,說:“你一個人進去有什麼用?”曹丕猛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語帶苦澀地回答:“我要代人贖罪。”
劉平完全沒聽懂他的話,曹丕也無意多做解釋,瘦小的身子一晃,在洞口消失。他離開以後,鄧展才從林中陰影走出來,平靜地看了眼密道,對劉平道:“陛下,你我就此別過吧。”
劉平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們只有一匹馬,為了確保速度,只能讓劉平一個人騎乘。更何況,心灰意冷的鄧展在官渡戰場上已別無所求,他不會反曹,也不會助曹,跟隨在自己身邊只會徒增煩惱。
“好好欣賞這場大戰的結局吧,希望那些異鄉之人會喜歡。”
劉平翻身上馬,衝鄧展一抱拳,雙腿一夾馬肚,飛快地衝入黑暗之中。等到天子離開以後,鄧展把幾具東山守衛的屍體拖入密林,用樹枝蓋住,然後走到密道入口,把藤牌蓋到上面再覆以泥土和野草,確保外人看不出破綻。他忙完這一切,向著熊熊燃燒的烏巢城叩了一個頭,這才悄然離開。
曹丕並不知道鄧展在這一頭替自己掩飾,他俯下身子正飛快地在密道里爬行,嘴裡還不時發出低吼。整個人現在滾燙得如同一塊火炭。宛城的真相和楊修的挑撥讓他陷入極其痛苦的境地。他感覺只有把自己投入到極端的環境中,激發出更加強烈的情緒,才不會被這股矛盾的痛苦火焰所烤化。
他貓著腰,埋頭朝前衝去,突然腦袋砰的一聲撞到了什麼,身子停止了前進。在黑暗中曹丕什麼也看不到,只能伸手去摸。這一摸,讓他摸到了一塊冰涼的金屬,很窄,而且很薄,邊緣非常銳利,差點割傷了曹丕的手指——這是一把劍!而且剛剛殺過人,刃身上還殘留著粘膩的黏體。
密道里有人!而且這人還握著一把劍。他從府衙進入,和曹丕逆向對爬,黑暗中誰也看不到誰,結果兩人撞到了一起。
“哼……”對面傳來一聲被強行壓抑住的呻吟。曹丕本來火炭般滾燙的身體陡然變得冰涼,這聲音他太熟悉了,是曹丕夢魘的根源——王越。曹丕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漆黑、狹窄的密道里碰到他,一下子心慌意亂起來。這裡無法閃避,只消王越輕鬆遞出一劍,就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果然最終我還是死在他的手裡嗎?”曹丕閉上眼睛,瀕死的絕望像是冰涼的井水潑在篝火堆裡。可他等了一下,對面仍舊沒什麼動靜。曹丕睜開眼睛,感覺到地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流淌,伸手一探,手感和劍刃上的液體差不多,滑膩中還帶有腥味。
“難道王越受傷了?”曹丕心中一驚,誰能讓這個劍技無雙的大俠受傷?而王越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要爬進密道追擊,他到底追的是誰?難道是天子?曹丕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劉平技擊水平很高,但絕不是王越的對手,弄傷王越的一定另有其人。
無論如何,王越顯然是受傷不能動彈了,爬到這裡已經是他最後的力量。曹丕想到這裡,眼中散出戾氣,眼下是個絕好的機會,可以讓自己終結夢魘。可他身體稍微往前探了一點點,立刻被那冰涼的劍刃頂住了咽喉。
“是誰?”王越微弱的聲音傳來。曹丕把心一橫,脫口而出:“曹丕!”他已經厭透了隱瞞身份,希望這件事能夠有一個直截了當的結束。他甚至隱隱希望,這麼做能讓自己不再承受宛城真相的痛苦。
這個答案出乎了王越的意料,他沉默良久,卻沒有對這個仇人的兒子動手,反而開口道:“跟我說說,史阿和徐他是怎麼死的。”王越的語氣,就像是師父吩咐自己的弟子一樣淡然和藹,沒有絲毫敵意。曹丕咬咬牙,簡單地把他們兩個的事說了一遍。王越嘆道:“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