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瞳孔因驚嚇睜大,心中瀰漫著一股不詳的預感。果不其然,女鬼尖利的手爪遊移到我脖子附近,不由分說,緊緊掐著我脖子。她力氣很大,一把把我高高舉起,我整個人懸浮半空,手中的筷子掙脫滑落,就連右手捏著的紙錢,也因我的大力反抗而散落一地。女鬼眼中閃著野獸般的光芒,活似的隨時會將手中的獵物撕扯成碎片似的,她也因我臉上痛苦的表情而變得扭曲的面孔得到一點慰藉。我雙腳已離地,女鬼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像拔大蔥似的將我提了起來,而我竟手無寸鐵之力,任她擺佈,或是殘殺。
女鬼邪笑的看著我,任由我在她面前無力的掙扎,她知道,她手中的獵物絲毫沒有反抗她的餘力。事實也卻是如此。我為懦弱的我感到無奈,心中雖既火大又氣悶,可還是逃脫不了厄運般的命運。相對我的延口殘喘,女鬼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
生命的本能,掙扎求存的意識扎手舞腳的反抗到底。雖是如此,絲毫卻沒有任何的作用。我腦中所充滿的只有悲苦恐怖,軀殼上所感受的,也只有窒息般的痛楚。呼吸快要喘不過來,一陣陣麻木的疼痛感襲遍我全身上下每個角落,痛苦如怒潮般湧現,奔湧彙集於一處——脖子上,我張著嘴巴,大口大口地想要更多的呼吸,卻發現空氣於我來說是多麼的遙遠。我想要推開女鬼,可哪有這麼容易?女鬼不停發出得意的冷笑,我覺得胸口越來越悶,就好像千萬顆棗核堵住了出氣的入口似的,下一秒我會被窒息而死吧!這是我腦中唯一能給出的資訊。眼睛無力地眨了兩下,只覺得腦中昏昏沉沉的很是暈眩,我閉了眼,可是卻又不甘心的再次睜開,眼前出現了一大片沉甸甸的影子,是剛才那些孤魂野鬼來湊熱鬧看戲來的麼?它們在向我招手,看不清它們的面貌,那些鬼靈全都低著頭,立在那處,等著我加入它們的樣子。
白森森的骨頭都在做著一個動作——向我招手,我覺得天空在不停地旋轉著,就連周邊的景物也變得模糊起來。土地、野草、天空漸漸地離我遠去。我好像聽到耳邊傳來一陣陣虛空的笑聲,凝靜的鬼影一動不動地看著我雙手雙腳如落葉般的滑落下去,天地間好像變得無比的寂靜,是的,剛才那虛空的笑聲沒了聲響,萬物變得肅靜得很,就好像回到了天地初開的時候,沒有生靈,沒有萬物,天地間只是白茫茫的渾濁一片。
豆大的淚珠滑落之下,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感受到溫熱的眼淚的觸感,很快我就會變成一具冰凍的屍體,沒有溫度的屍體。眼前變得一片漆黑,我生存的意識逐漸變成無力掙扎,我腦中僅存有一些猶如鵝絨般大概輕重的意志。就在這時,我恍然間領悟到,人在死亡面前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即使是想拼了命的衝出生死瀕臨的間隔,結果也只是圖個徒勞,僅此而已。
身體開始變得僵硬,這是死亡前的預知嗎?我付之一笑。也罷,既然死亡是無可逃避的歸宿,沒什麼可怕的,我只是回到了屬於原本的世界而已。這樣想著,我燥亂的心跳似乎也開始恢復到平靜,我感受著越來越弱小的心跳聲,很快,這顆能跳動的心臟就會停止不動的罷,到時候它將見證我死亡的那一刻。死亡這一刻真的好長,我不禁懷疑是否永無結束的一刻,其實呢,我現在也不懼怕死亡,人死了不都是一堆腐骨而已,最後不都是要化為塵土,這過程只是迴歸了自己的原處罷了。
只是我心存一絲的希望是何解?或許我還放不下張叔,還有白玄之,他們或許會為我的死亡而感到悲傷,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我只希望,在我死後的日子裡,他們能如常般的生活,他們會嗎?腦中又浮現了一些畫面,一幕幕,一樁樁,全都像翻開記憶日記的記事簿,一條一條的讓我過目。
突然我變得很渴睡,真想一覺不醒。突然我好像有聽到小孩的聲音,“媽媽,不要殺姐姐,不要……”稚嫩的童音在我耳邊縈繞不停,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猛然身體被人用力一甩,我摔在地上,頓時全身的筋骨好像被誰扯斷了似的疼痛得很。我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忽然發覺空氣才是無價之寶,人離不開空氣,正如魚離開水就活不成是一個道理。幾秒鐘過後,感覺自己終於活了過來。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又撫著胸口感受雀躍的心跳還未停止跳動。雙手覆上因還活著而竊喜的臉頰上,用力捏了一把,只覺得一陣刺進肌膚的疼痛感傳來,我鬆了口氣,這證明我不是在做夢,我真的還活著!
這我就跟困惑不已了,女鬼剛才不是想取我性命麼?這會兒怎麼改變主意了?我視線坐落在站在女鬼旁邊的小男孩身上,不,準確來說是小鬼。他不正是剛才蹲在一旁獨自吸食線香的小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