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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級的,都趕上了自己,有人還超過了自己。他不只一次分析過:自己不如他們的地方,一個是自己的父親當過半年多漢奸營級軍官;再一個就是自己是地主家庭。他感到從參加工作以來,階級鬥爭一天比一天緊,他懷疑這不符和實事求是。他深知這些話,不只自己不能說,就是自己的領導——省部級幹部,如果說了這些,也會立刻下臺。一個不對心,昨天的二號人物、親密的戰友,今天就成了叛徒、內奸、工賊。好像大禍也將降臨到自己頭上。他心裡想:他父親那年由民軍投日本鬼子當了漢奸,一家人不用再東躲西藏,當時還覺著幸運。誰知現在竟成了前進路上的絆腳石。比如那三十畝地,對一家無勞力的寡婦孩子,七八年裡有飯吃,有衣穿,有學上。可是現在這些,都成了自己前進路上不可逾越的大山。真是“福兮禍所伏。”他知道這時只有努力工作,才是最好的、唯一的辦法。

人心裡想什麼,往往都會表現在臉上。這臉上的心裡話,領導還能看不出來?其實福增的領導也在為他暗暗著急,他心裡想這麼個能幹、吃苦耐勞,為黨工作從來不計較個人得失的人,絕不能讓他吃虧。他和機關直屬黨委書記指著福增的自傳說:“李福增從上學一直到高中畢業,然後參加工作,都是清白的。一個寡婦供個高中畢業生也不容易。他爸爸,當偽軍九個月,就被偽縣長殺死。”又翻開一九五六年的肅反調查材料,福增村裡黨支部蓋了章的,一張已經發黃的紙上寫著: 李布雲,一九三八年四月擔任偽軍大隊長,一九三九年春節前被偽縣長殺死。證明人李布星。他是李布雲的遠房族弟,李布星在此期間,曽是李布雲的馬伕,參加過他的喪禮。。領導沉思一會兒又說:“偽縣長怎麼殺他們自己人?”機關黨委書記也若有所思的說:”鬼子漢奸殺老百姓,殺共產黨;怎麼……”福增的領導說;“你再找他談談,看他還能提供什麼其他線索,那時李福增才十一二歲,讓他問問他母親,只要有線索,不要怕費力,一定不要埋沒了人才。“

自此以後,福增按照他娘說的線索,報告給黨組織。他娘提供三條線索:一個是,原先跟他爸爸的護兵,當年跑出城投了八路,現在是榮軍。第二個,也是跟著他爸爸的護兵,當年跑到福增舅舅的偽軍裡,當了小隊長。解放後一直在家種地,他也參加過埋葬福增爸爸。第三個,也是從福增他爸偽軍裡跑出來,當了八路,現在是外省一個市裡的區長。福增怕在張合成偽軍裡當過小隊長的,說出自己舅舅是張合成,又怕說出自己在北京上學的費用是張合成提供的。只向領導提供了兩條線索。調查材料的人,從區長那裡瞭解到的情況和李布星說的基本相同。還是不知道偽縣長為什麼要殺李布雲?不過區長提出一個新線索,可以找當時縣大隊的領導調查,。那個榮軍是個營級幹部,他也說不出為什麼偽縣長要殺李布雲?可是他知道當時的縣大隊長現在地址。調查材料的人回去後,機關黨委聽完滙報,又派出人員按地址調查——東北牡丹江、河北邯鄲、廣西南寧、江蘇的南京。五個被調查人,現在都是級別不小的領導幹部,有時不在,有時開會。調查人員跑了半年多,結果是:有人說,沒記著有這回事。有人說,年頭太多記不得了。不過他們又提出三、四個人可能知道這件事情。這一查,又是半年多,還是沒有結果。在後一次調查時,當時的敵工部一個幹事說,這事我當時聽說過,偽縣長殺了偽軍頭頭,他們是爭權奪利?,還是偽軍頭頭要起義被發現?事前事後都沒有人和我們聯絡過。你們想知道確實材料,到那裡查查敵偽檔案,那上邊一定有記載。

照敵工幹事說的去調查,一個多月就有了結論:李布雲的死是敵人內部爭權奪利的結果。組織部當然是不會把這個結果吿訴李福增的。其實,李福增從他爸爸死後不久,就知道那是場漢奸之間的殺戮。李福增只不過是為使自己享受無產階級的待遇,而抱著僥倖的心理一博。現在這不用費心、不用費力、不擔風險,在階級鬥爭中,站在人上人位置的“烈屬”夢落空,還有別的方法,可以改變自己的處境嗎

十六,三十畝地成了關鍵,福增不要良心也要當中農

其先,求不來,再求其次。現在,就剩下他舅舅張合成給他家買的,文書上寫著李福增名字的那三十畝地了。要是沒那三十畝地, 領導說過:按照政策可以定為中農。中農,那就是自己人。雖說不是響噹噹的,可也不至於讓人看成“可教子女”,升職、升級雖走不到前頭,也不致次次沒份。李福增腦子好使,經過半個多月苦思冥想,終於自己又想出了個好主意:

把這三十畝地,說成是替舅舅家應得名。接著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