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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是皇帝,不怒不惱,仍舊平靜地等待著。

皇帝的腰看起來不是很直,懸在半空的手微微顫抖著,王冠下,一頭髮絲也是花白一片,除去那明黃的龍袍,眼前的人,也不過是個將死的老人。

隨它去吧……

葉其安伸手,取代那名太監,扶住了皇帝。

皇帝側頭看了一眼葉其安,復又抬頭看向地圖,長久的靜默之後,極突兀地開口——

“那人,朕不會殺。”

葉其安初時恍若未聞,隨即猛然抬頭,看著皇帝蒼老的側影,第二眼,卻是看向燕王。

迎著她的目光,燕王點了點頭。

“朕不殺那人,但無生門卻不能再留。”皇帝又道,仍舊看著牆上地圖,似乎不過是隨口說了句閒話。

葉其安突然想笑,眼底卻是極端的厭惡。皇帝的一句話,輕巧地在她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之光。

給與希望,是為了將來更乾脆地奪走罷了。

與之,奪之——在這些人眼裡,似乎不過是遊戲罷了。

皇帝又看她一眼,目光洞察如燭,將葉其安眼中的情緒一覽無餘,且置之一笑。

“你來看看,我大明疆域,”皇帝轉開了話題,“與你後世相比如何?”

葉其安漠然抬頭看向那幅地圖。

燈燭下,圖上線條交錯,筆力透紙,漸漸的,演化出一片山巒疊嶂、江河奔騰、城池林立的江山。百姓們世世代代便在這片河山繁衍生息,無窮無盡。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有人出生;每一刻,都有人哭泣,有人歡笑;有人一生痛苦,有人一生淡然無為,熙熙攘攘、紛紛紜紜……六百年前,六百年後,有些東西,一直都在,根深蒂固在了每滴水、每粒土、每一絲空氣中,滲透在人的血脈之中……

沒有力氣開口回答,葉其安已捂住胸口跪下地去,因為劇烈的痛楚而緊閉雙眼。

“你這丫頭,”皇帝淡然道,“小小年紀,心中裝的事,卻比朕這老人還多還重。心事太累,也難怪一夜白頭——罷了,今日且先去歇著,歇好再入宮,朕還有話問你。”

……

……

葉其安神志重新清醒時,人已在幹清宮外。燕王抱著她,正一步步走下石階。石階下空地之中,早有軟轎候著,軟轎旁,宮女太監們垂首而立,雖然人數眾多,卻聽不到一絲一毫多餘的聲音,於是,燕王的低語就顯得尤其突兀。

“可能走?”

葉其安點頭。

燕王停住腳步,將她放下,卻沒有立刻鬆手,扶了一下,直到她站穩。

“暫行回府將養,”燕王望著她,“太醫為你配的藥,已遣人送回你府上。你便好好在府中等候皇上宣召。至於你心中牽掛之人,皇上既說了不殺,便不會死,不過劫法場乃是重罪,自然不可輕易開脫,你且耐心等待。”

“你們費了這麼大力氣,到頭來卻又將人留下。尋開心麼?”葉其安冷冷介面。人這種生物,一旦內心重新燃起希望,哪怕是微不可見的一點點,便會有了情緒,有了活著的氣息,於是也就有了怒氣。

燕王一直冷硬的表情,在葉其安這句話之後,有了些鬆動:“區區一個江湖門派,朝廷還未放在眼裡,斷源截流即可,殺人乃是為立威,只懂得殺人,又如何能得天下?幾個江湖人,留下來,也不足為患。”說到這裡,燕王頓了一頓,轉而道,“過幾日,我便要返燕,離京之前,你我不妨擇時續談。”

葉其安看得懂燕王的顧忌,幹清宮前,即便他是皇帝寵愛的兒子,但有些話,畢竟不能說的暢順。

或許是歷史課上留下的印象太深,對著燕王,她不自覺地會順從,會掩去種種不甘不願,因而只是在舉步離開之前,想要確定某些東西似的問道:

“真的……還活著?”

燕王微微眯眼,負手於身後:“皇上見你之前,洪武門外風波已定,收押名單擺在南書房御桌之上。你若想看,我去向皇上求來送到府上,你慢慢看,也仔細想想,皇恩如斯,卻該如何回報。”

……

坐進轎,葉其安閉著眼,什麼都不想,任由軟轎將自己帶離。

軟轎一路出宮,在宮門外換了馬車。

葉其安終於踏足土地時,眼前一座宅院,大門上方几個蒼勁雄厚的大字:郡主府。

第七十一章起點和終點

一切似乎如常。

只除了許多從未見過的新面孔,以及趙哲、孫善有些病態的臉色和明顯不自然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