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楚國戰車便後退了二十餘里,數百輛兵車已經車毀人亡,車下步卒幾乎全數被殺。子蘭大是恐慌,竟如同夢魘一般。正在此時,子之率領聯軍騎兵撤回,與楚國戰車會合,子蘭方稍稍覺得心安,卻是實在想不出該如何號令三軍?
子之大怒,拋開子蘭,厲聲喝令軍馬集結,列成兩個大陣。亂軍敗退,最是需要主將膽識。主將但有勇氣,敗軍猶可收拾。子之久在遼東作戰,極具實戰經驗,在他威猛的號令下,剩餘可戰的近一千輛楚國戰車,竟重新列成了大陣。子之將剩餘的四萬多騎兵,在兵車大陣左右兩翼列成兩個方陣,舉劍大呼:“敗退死路一條!殺——!”便率先反身殺回。楚國戰車與兩翼騎兵一聲吶喊,竟隆隆海嘯般衝了回來,迎住了秦軍的黑色浪頭。這些戰車騎兵雖然也是敗兵,陣形更是混亂,但人懷必死奪路之心,竟是比前大不相同,生生的與秦軍五萬鐵騎糾纏混戰起來。
正在晨曦初露秋霧濛濛兩軍相持混戰的時刻,聯軍身後突然爆發出震人心魄的喊殺聲!但見黑色大旗招展,漫山遍野的黑色鐵騎竟從身後殺來。正面的秦軍騎兵精神大振,一陣吶喊衝鋒,便將聯軍戰車騎兵混雜的陣形徹底衝跨。聯軍後退之間,白山的兩萬最精銳鐵騎堪堪趕到,竟硬生生將潰逃的戰車騎兵堵了回去。兩面夾擊,不到半個時辰,被包圍進來的戰車騎兵便全數被殺。
原野上頓時寂靜下來。
子蘭方才並未隨同衝殺,只木呆呆的在戰車上觀望。於是從其他方向潰逃的楚國步兵,便漸漸在他旗下聚攏,一時竟有數千人之多。當白山的兩萬鐵騎發動衝鋒時,子蘭徹底絕望,不顧一切的率領殘兵逃跑了。將到大營,忽有殘兵來報:信陵君與孟嘗君偷襲函谷關的五萬步兵,被埋伏在崤山河谷的秦軍截殺,大敗逃走;秦軍伏兵轉道淮北,要抄楚軍後路,全部斬殺楚軍!子蘭嚇得心膽俱裂,嘶聲喝令:“快!立即逃回楚國!”便帶著數千殘兵落荒向南去了。
太陽昇起的時候,坐鎮總帳的蘇秦已經什麼都清楚了。
信陵君與孟嘗君狼狽逃回,信陵君連連嘆息,孟嘗君則大罵司馬錯“賊將老狐!”蘇秦卻只是淡淡的一笑,竟一句話也沒說。正在一片默然的時候,斥候飛馬來報:子蘭丟棄大軍逃回楚國!春申君頓時氣得跳腳大罵,罵聲未落,又是斥候飛報:敖倉被秦軍襲擊,糧倉大部燒燬,敖山四面汪洋!
頓時,信陵君面如死灰般跌坐在地,大帳中竟死一般的沉寂。
蘇秦依舊淡淡的一笑,踱步帳外,凝望著血紅的秋日,雙眼一片模糊。
四、大才機變修魏齊
河內戰勝,張儀沒有稍歇,立即東出函谷關趁熱打鐵。
此時山東深為震恐,聯軍自行潰散,六國朝局都陷入了相互指責的紛爭之中。張儀向秦惠王稟明,須趁此時機一舉摧毀合縱根基,不使合縱死灰復燃!秦惠王只說了一句話:“卿乃開府丞相,但放手行事便了。”並當殿特加張儀一千鐵騎護衛並全副特使儀仗,以增張儀出使聲威。張儀通盤權衡了六國大勢,第一個目標便直奔魏國。
大梁街市蕭條,國人惶惶,全沒有了以往的繁華興旺氣象。戰國年頭,人們對大戰已經習慣了麻木了,一戰死傷幾萬人也都是尋常事了。況且對於殷實富強的魏國來說,六萬步兵的損失根本不足以使朝野恐慌。可是敖倉被毀,對魏國的打擊卻是太大了!那裡儲存著魏國十分之八九的糧食與物資,自李悝實行平糶法以來,敖倉便是魏國平易物價賑災救荒的寶庫。如今,糧食物資被大火燒燬十之七八,整個敖山被大水包圍,臨近渡口全部被毀壞,洪水竟然漫流到了大梁城外。如此一來,整個魏國的物價在旬日之間竟是飛漲了十倍,糧價更是一日數漲,難以抑制。私家糧棧乾脆關閉,準備將餘糧留下自家度日。官府糧棧雖勉力支撐,也架不住國人搶購如潮,雖然沒有關閉,卻是眼看無糧可以上市了。眼看著北風漸緊,窩冬期臨近,從來沒有操心過糧米短缺,便也很少存糧的大梁國人,第一次感到了恐慌。人們東奔西走的討糧債,欠糧的人家則千方百計的躲債,更多的大梁人則紛紛出城,到鄉村去偷偷買糧。一時間,大梁這個令魏國人傲視天下的商市都會,竟亂得人人沒有了方寸!
魏襄王窩火極了,整日陰沉著臉不說話。
民以食為天,國以糧為本。國倉沒有了糧食,比什麼災難都可怕。以目下情勢,沒有百萬斛 糧米,難解這大災大難。可是,冬期將至,倉促間到哪裡去搞如此多的糧食?原本六國有盟約:大戰後其它五國加利償還魏國供應的軍糧與物資,魏國倒是有一筆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