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聞不問、不言不名,然真能做到這種程度的禪師,又有多少呢?
空中少林福地,其中央山脈卻正喚作靈山,而那靈山上興建的,便是雷音寶剎。
一爐爐檀香,化成了一片片暮靄,升騰上了天空,好似自成一境無色天。
一千年來,大雷音寺中第一次傳出了聲音,卻是一陣抱憾的嘆息。
“唉,世尊,好走…”
“我佛…慈悲…”
威嚴中充滿仁慈的聲音,響徹了這方福地。
悲傷的情緒,以大雷音寺為中心,開始朝著四方蔓延。
便在這一刻,所有大地上行走參禪的遊僧,俱都停下了腳步,止住了經文。
而原本一片寂靜的大雷音寺中,爆發出一陣海潮呼嘯般的祈頌聲。
聽那聲音,好似只有一人在禱告什麼。
但那一人的聲音,卻讓整個福地都在動搖!
這一刻,所有虔誠的佛子,俱都留下了眼淚。
這一刻,他們知道,前一代聖僧已經滅度,而被其定位接班人的當代聖僧,亦破掉了苦修千年的閉口禪!
但是,沒有人會自心底去責怪新一代聖僧,這不單單是因為源自傳承的尊重,而是他們亦被那種悲傷感染,他們亦湧現出,一股淡淡的絕望。
不滯於物,如何能輕易做到。諸法空相,坎破了就是佛,坎不破,便是勉強千萬年,又有何用?
但若坎破了,本就是佛,還用修什麼佛?這卻是一個困擾了幾代聖僧的死迴圈…
靈山上,雷音寺中。
迦葉面露沉痛,看著身前盤坐著無有聲息的枯瘦老僧,大聲頌唱著千多年未曾吟過的往生咒。
千年修持,一朝告破。迦葉心痛的卻不是那散去一半的修為,而是前路茫茫。
涅槃重生,說來簡單。
實際上,這只是佛宗宣揚教義時,對外門居士美化後的說法。
誠然,倘若一世苦修,來生的確多半還能脫胎人道,甚至資質必定更佳。但在無視胎中之謎前,那轉世的,卻實是一個新生個體,再無過去半點意識殘留。
這對於今生本我,和消散,又有什麼區別呢?
迦葉不知道自己的師傅,前代聖僧“釋迦”,是否能夠在轉世時留下一點本源意識不滅,但他卻親眼看著,一個那般偉大的聖僧,是怎樣在自己面前滅度的。
迦葉,佛心動搖。
“不!我就是釋迦!”
忽然,迦葉停下了誦經,如是堅定的對著自己說道。
空中少林每代聖僧、亦或者說宗主,俱都傳承釋迦之名,取義卻是人人皆可成佛,人人皆是如來。
在坎破諸相前,這本有些自欺欺人,卻是堅實本心的不二法門。
譬如迦葉、現在因該說是釋迦,就重新拾起了自信。
伴隨著靈山上釋迦停止禪唱,大地上一眾遊僧也擦去了眼角的淚水,一臉淡然的繼續自己被打斷的動作,彷彿方才一切都沒有發生。
這片佛土,不再動盪,又回到了最初的氣象。
禪音陣陣,香氣嫋嫋…
“楚翔”看著釋迦,似乎是看了許久,又或者只是稍稍瞥了一眼。
釋迦睜開眼睛,看到了不知何時到來的“楚翔”,目光中卻是一片澄明。
他沒有開口詢問,因為他正在重修閉口禪。
釋迦不知道那個男子是何時到來的,也許只來了一會兒,也許來了很久。
對於真正的佛學大師,彈指或者千年,本就沒有太大區別。
“你很好,真可惜,卻不是‘釋迦’。”
這是“楚翔”說出的第一句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釋迦心聞言,中卻是一震。
釋迦不語。
沉默在寂靜中延續。
“我沒想到,這方福地,真個被你徹底掌控了,這原是不可能的。”
平淡的語氣,似是在陳述一件事實。那種口吻,帶著異樣的篤定,說不可能,就不可能。
釋迦繼續沉默。
他已經將“楚翔”看成了佛陀的對頭,天魔。
“進去,或者死亡。”
“楚翔”指著身旁,那裡原本是一排燭火,現在卻被一方浮動的“幻境”縮影取代。
那好似,是一個無比祥和寧靜的世界,到處都洋溢著白光,洋溢著溫馨。
釋迦側目凝視著那片縮小後扭曲不定的幻境,片刻,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