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
楚回塗見婆子們跑得跟兔子似的,吭哧吭哧喘氣,他還有空取笑。倒黴的卻是金穗,轎子雖快了,但實在顛簸,顛得她頭昏腦漲,身子歪歪扭扭,好容易才抓住兩邊的窗楞,應是給穩住了,心裡把楚回塗狠狠罵了一遍,這倒黴的壞小子!
直到“嘭”地一聲響,快要顛散架的轎子終於落地,月嬋手腳發軟地來扶金穗,急急問:“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她是真沒想到,平常楚回塗瘋也罷了,可從沒在金穗面前瘋過。
金穗顛到嗓子眼的心咚的落下去,喘了幾口氣道:“沒事兒,沒事兒,就是喘得厲害了些。可見六公子的混世魔王不是白叫的。”
楚回塗撐著膝蓋在路邊喘氣,聞言哈哈大笑。
就有人從門外進來,笑問:“小六,你小子當黃姑娘在誇你呢?”
金穗臉一紅,沒想到她打趣楚回塗的話被人聽了去。抬眼一看,原來是姚長雍進來了。金穗微覺詫異,過了片刻方才想起是慕容霆沒出現。她見到姚長雍的時候,姚長雍通常和慕容霆在一起,兩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
楚回塗臉紅的跟個胖番茄似的,嬉皮笑臉道:“嘿,姚四哥,不是在吃席麼,怎麼跑到內院來了?”
姚長雍道:“前面待客,這個時辰還沒開席呢。楚伯伯說丫鬟們遍尋你不著,讓我進來問問,倒是恰好給我逮著了。”
楚回塗忙問:“世子爺發脾氣沒?”
“你去瞧瞧不就曉得了?”姚長雍反問回來,瞥了一眼金穗,對月嬋道,“月嬋,扶黃姑娘去整理下儀容,今天來的都是師傅們家的女孩,不用太隆重。”
月嬋靈慧,忙應了聲“是”,當即扶著金穗去了鄰近的屋子裡,和屋子裡的丫鬟們說了一聲,就在淨房裡略微整理,重新梳了髮辮,只戴了幾朵素雅的絹花,至於衣裳就沒換了。姚長雍讓人給金穗準備的衣裳多,金穗穿的次數又不多,因此都是簇新的,去見師傅們家的女孩們已足夠了。
金穗心裡彆扭,明明是她的丫鬟,身契在她手裡,這丫鬟卻聽別人的使喚。
她知其中必有緣故,只是不好問月嬋,只能以後慢慢打聽了。最好別是她的貼身丫鬟仰慕某家少爺的狗血戲碼。
姚長雍教訓了楚回塗幾句,楚回塗乖乖聽訓,還腆著笑臉貼上去捱罵,姚長雍就笑道:“你老子罵你的時候,你要是能這樣笑臉迎上去說句知錯了,你也就少捱罵了。”
楚回塗道:“世子爺一天照著三餐罵我,我哪裡能舒服,飯都要吃不下了。”
“你要吃不下,如何能長得這樣壯實?”姚長雍捏了捏他臉頰上的肉,楚回塗是真的壯實,即便是臉上的肉也是硬硬的,捏都捏不起來。
渾身硬肉,楚回塗能把身體練得這樣結實。也是難得了。
楚回塗笑,姚長雍就說:“難得你這樣的,既然不喜歡讀書,改天等有了機會,讓霆表哥,或者你家的泠表哥帶你去演武場練幾天。瞧著怎麼樣。”
楚回塗想想自己在演武場上揮舞兵器耍得虎虎生風,莫名地就心生嚮往,回過神來,對上姚長雍似笑非笑地眼,忙作揖笑道:“還得哥哥去和我父親說說,我這身子板。喝涼水都長實肉,不練武是我們大夏的最大損失。”
“去你小子的。給根繡花針就當棒槌了,”姚長雍拍了他一肩膀,拍得他一個趔趄,楚回塗臉慢慢地從臉頰紅到脖子根,姚長雍笑道,“下盤不穩。你先跟府裡的侍衛們認真學兩手。等下回遇著機會,我再跟楚伯伯提兩句。書本上的東西還得撿起來,別弄得大字不識一個。小心以後長成個大老粗,連媳婦都討不著。”
這話戳疼了楚回塗,楚回塗是嚇大的,但捱了這許多嚇,他仍然沒記性。男孩子才剛開竅,知道娶不著媳婦是個大事,楚回塗心裡惴惴,色硬內荏道:“我可是王府的公子,怎麼著也不會娶不著媳婦吧?”
“你想想,大老粗配什麼?”姚長雍心裡笑翻了,面上仍是不動聲色,見金穗出來了,不再跟楚回塗廢話,喚了個丫鬟過來領金穗入席。
金穗欲言又止,知道時間緊,也不好這時候跟姚長雍提小院子裡的器物處置之事。
楚回塗不放心地交代了丫鬟兩句,姚長雍推著他肩膀去前院:“有月嬋在怕什麼?今天襄陽王和漢王過府來了,兩家的公子也到了,江夏王也跑過來湊熱鬧,你當心著些。”
姚長雍說完,右手握拳輕咳一聲,掩去嘴角的笑意,顯然是已知楚回塗去江夏拜師鬧了笑話。楚回塗的臉皺成了苦瓜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