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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每次還沒到點他就敲著前面的講桌讓大家安靜下來。課上到大約一個小時的時候他總要問一句:“還要休息嗎?”那意思就是:“咱甭休息了,接著講吓去吧。”下面只要沒什麼太大動靜,他就會說:“那咱們接著講吧。”這時候下面就會出現較大的騷動,這時他才很無奈地放下講稿,說:“好吧,休息五分鐘。”——其實課間應該休息十分鐘的。每次臨下課的時候,他都會習慣性地看一下表,然後作驚訝狀,說:“喲,還有十分鐘了。”然後很無奈地看著大家說:“怎麼辦呢,這樣吧,我把這個問題講完咱們再下課好不?”也由不得我們說“不好”,他便一直講吓去,往往都要拖上五到十分鐘。開始我們還以為是偶然現象,後來發現次次課都是如此——原來這是張先生的“慣用伎倆”,這樣累計下來,他每個學期都能多爭取到一次課的時間。另外就是他對學生論文的批改。我們只交過一次三千字的讀書報告。事隔一個月以後,作業發下來,我們驚奇地發現每個人的文章後面都有一串長長的評語,多則兩三百字,少的也有七八十字,文章中還有紅筆的勾畫和隨文點評,想來是看得十分細緻。最難得的一點就是,不管分數高低,張先生評語的大部分篇幅是在稱讚這篇文章的好處,缺點也很鮮明地指出但並不佔太大分量,這是一種以鼓勵為主而非以教訓為先的方式——張先生不僅負責,也是很懂得為人師之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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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恆舒:先生(8)

張先生是個趣人。他最有名的一句口頭禪就是“好玩”。他課堂容量大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據他自己說就是:“這個東西講起來太長,不講呢,又太可惜了,因為我覺得這個東西比較好玩……”有時候說起一段好玩的故事或者念一段好玩的文章,我們下面還沒反應過來呢,他自己先大笑起來,因為他覺得“好玩”。但這種心態並不妨害他的學術研究,反倒增添了不少樂趣。他總穿著一襲布衫來給我們上課,有人戲稱之為“長衫”,張先生很快做出澄清,說我穿的不是“長衫”,為什麼呢,魯迅先生的《孔乙己》裡面說了,“只有穿長衫的,才踱進點面隔壁的房子裡,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而他自己是“沒有這樣闊綽”的“短衣幫”,最後特別宣告,階級一定要劃分明確。這一番解釋把大家都逗樂了。但這身衣服確實給張先生新增了不少古雅的氣息,包括那幾次唱詞表演,實在讓我們覺得張先生就是一地地道道的“宋人”。有時候我會去試著想象張先生“細雨騎驢入劍門”或是“晴窗細乳戲分茶”的情景,一定也是特別“好玩”的。

但張先生也並非一個把自己封閉在書齋裡的學者,甚至覺得他與現代生活方式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有時候也會“憤”,但也“憤”得十分可愛。他會在課堂上批評現在的辯論賽是搞“人格分裂”,批評有些老師在研究生面試的時候跑出去接電話,批評有些茶樓酒店附庸風雅亂用繁體字把“餘秋雨”寫成“餘秋雨”……如此等等。有人說他身上有不少文人的“臭毛病”,比如聽說他這個學期給03級本科生開課,其中一次課用的是一個多媒體教室,他拿著話筒在臺上講了一個多鐘頭,一邊講一邊埋怨這個話筒有多麼多麼不好,多麼多麼不方便,結果快到下課了才發現那個話筒根本沒開啟。每週的另一次課本來安排在一個很大的報告廳上,但才上了一次他就不幹了,說這麼大的屋子根本就不是上課的地方,硬是給換了個小教室。這次課本來是隻有單週上,換了之後就變成雙週了,這樣一來他又多爭取了一次課的時間,我聽到這個訊息後笑著跟03級的同學說,你們又讓張先生“陰謀得逞”了。

據說張先生是極少發表論文更不願意寫書的。確實,我在書店裡只見過他選編的一本《宋詩選》,再無其他。和很多整天靠著論文數評職稱、靠著出暢銷書和四處講課賺外快的所謂“學者”來說,張先生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學者,一個不求名利、一心一意做學術的學者。可以說,他已經把學術和自己的生命融合在一起了。有人半開玩笑地跟我說,三十年後,你大概就和現在的張先生一個樣兒。我搖搖頭說,張先生的境界是我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

陳恆舒,1984年5月24日生於湖北十堰,2002年考入北大中文系,古典文獻專業研究生在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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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一個迷局(1)

對北大,我一直感覺可說不可寫。人生百年,八十多萬個小時的光陰,究竟有多少已經和將要消耗在對它的談論上?四個月前我們中文83級畢業二十年聚會,一天一夜都在談論它,那樣的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