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命令!”
白求恩大踏步從聶身邊走過,進了那間房間。現在聶滿意了。他坐了下來,撿起一本書,在白求恩的房間門口外面把守著。半個小時後,他想進去看看白求恩,看他是不是蓋得好好的。他小心翼翼地開啟了門,向裡面望了一眼。
白求恩仰起頭看看他。他坐在炕邊上,抽著一根菸,滿臉怒色。“當傷員在等著的時候,這樣命令我休息,我也是不能好好休息的,”他說。
五十一
3月帶來了和暖的風、春天快到的景象、白求恩的生日、更多的戰事。
新年以來,他走遍了冀中軍區的六個分割槽,巡視著各後方醫院。2月間,他在冀西的山嶽地帶走了四百英里地,然後到了翼中平原。現在有二千名以上的傷員分散在各醫院和村子裡,每個村裡平均住著五十到二百名傷員。
他在3月1日的日記上寫著:
這兒醫院的“工作人員”包括十九歲到二十二歲的“醫生”,其中沒有一個受過大學教育或是進過一個現代化醫院或醫科學校。護士是十四歲到十八歲的農村男孩子。但是這是我們所有的唯一的材料,而我們必須儘量善加利用。他們很想學習,把自己提高。他們不斷要求批評他們的工作。我雖然常常因為他們的遲鈍和醫學知識的缺乏而生氣,但他們的單純、他們對學習的熱誠、他們中間真正的同志關係和忘我精神最終使我息氣……
他在3月2日的日記上寫著:
國民政府使我們最憂慮的事情得到了證實。自從漢口陷落,政府在重慶建立以來,政局日益惡化。一個實質上獨裁專制的政權又一次在中國其他地區存在了。
3月3日,日軍突然向河間根據地附近進攻。白求恩當時正在那兒。從黃昏到深夜,傷員接二連三地到來。直到第二天的下午,當白求恩醒來的時候,他才想起他的生日又到了。他在3月4日的日記上寫著:
今天是我四十九歲的生日。我有這個足以自豪的榮譽——在前線我是年紀最大的戰士。這一天我是在床上消磨的。我是在早晨六點鐘上的床,從昨天下午七點鐘起我一直在動手術。在四十個重傷員中,我們做了十九個手術。我們先給傷比較輕的傷員上藥,然後給那些馬上需要動手術的人做手術。一共做了三個鋸治頭顱碎骨手術,兩個截斷大腿手術,兩個縫合小腸穿孔手術,六七個胳臂和腿部嚴重碎骨傷手術——其餘的是比較小的手術。在我動手術的人中間有兩個日軍的傷員。以前有好幾次,我們也都用我們給自己傷員的那種照顧來對待被俘的日軍。在一個後方醫院裡,我和兩個被俘的傷員一起照過像。他們寫信到日本,告訴家裡人我們照顧他們的情況,信中還附著那張相片。
我們擊敗了敵人。敵人在戰場上遺留下了五十具屍體。我們繳獲了四十支步槍。我們損失了四十個人。一條性命換一支步槍!我們的槍就是這樣得來的。
現在日軍開始了他們的望眼欲穿的進攻。白求恩在過生日以後一星期,領著醫療隊在呂漢的一場激戰中投入了戰鬥。戰鬥繼續了五天,這時候日軍打到了師部所在地的河間城。以後的一個月中,戰火燃遍了平原地帶。白求恩走遍冀中,從一個危險地方跑到另一個危險地方,在火線附近動手術,組織臨時救護站,給後方的醫生又舉行兩次實習周,併為賀龍司令員和東北軍呂正操司令員的部隊就地建立了幾個戰地醫療隊。
八路軍的師部已經從河間轉移到四公村,白求恩也在那兒建立了他自己的根據地。敵人突然在黎明時向那個村子發動了一次攻勢。在日軍從村子北口開入的前十分鐘,白求恩才領著醫療隊出了南村口。
對四公村的攻擊只是日軍攻勢的一個尖頭,攻勢的主要目標是五英里外的齊會村。醫療隊冒著敵人的炮火抵達了齊會。村外有一座小廟,廟前的空地上躺著二十來個傷員。他們是七一六團在一英里外和進犯的敵人接觸時的第一批傷員。
負責傷員工作的是一個姓金的矮矮胖胖的年輕人,他是七一六團的衛生部部長。他看見白求恩來到,高興得跳了起來。“我們要馬上把話傳到前線,說你在這兒,”他一見面就說,“戰鬥非常激烈,傷亡一定很重。”
小廟作為臨時病房。廟裡四周都繃上了白布,當中掛著一盞煤汽燈,嗡嗡地響著,投射出暗淡的光。一陣從被炸的村子那兒傳來的煙火和火藥味跟著血腥味一起飄溢了進來。腳伕的草鞋無聲地穿過磚地,運來了準備在燈光下安裝的手術器械。
擔架員整天川流不息地把傷員從前線抬來。護士收下新來的人,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