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約定了行路的時間,元流火又說要吩咐家僕收拾行李。藉故上樓,跟家僕林惠然講了自己的意圖,林惠然雖有些不情願,但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只好同意了。
三人當天收拾行李,算了房錢,一起離開。元流火把林惠然當做下人使喚,鏢師便真以為林惠然是僕人,還指揮林惠然給自己牽馬,林惠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後來鏢師私下裡跟元流火說,你這個下人傲慢無禮,何不早日攆了他。
元流火微微一笑,哦了一聲。聽過也就算了。
後來鏢師見這主僕二人同吃同住,平日裡說笑玩鬧,全無忌諱,才恍然大悟,暗暗猜測這是暗地裡私奔出來的倆少爺。他只圖一路上能蹭吃蹭喝,並不在乎其他,閒暇時把那一本奪來的書簡拿出來翻閱,瞧不出所以然,帶在身上又頗為沉重,欲待要扔,偏又有些不捨。
三人行了四五天,這一天傍晚剛投宿進一家客棧,就見外面走過來一個風塵僕僕的矮個子小廝,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來,滿身泥汙,問那店裡的夥計,可曾有某人來住店,又講了那人的形貌體格。
這人所講述的人正是鏢師,那鏢師吃了一驚,打眼一看,瞪眼道:“小乙,你來這裡做什麼?”
那叫做小乙的童僕看清了鏢師,跪下來大哭道:“大爺,家裡出事了!”從懷裡掏出一封親筆信來給鏢師。
鏢師吃了一驚,劈手奪過信封,撕開來匆匆瀏覽,他家原籍南方,家中只有母親和妻子,靠著幾畝薄田度日,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很能過活。那信是他妻子所寫,言說他走失了那趟鏢後,僱主找他索賠,帶了許多打手到他老家裡,搶奪了田地房產,將他一家人趕到破廟裡居住,他母親急怒攻心,已經去世了。家中只剩女眷,備受鄉鄰欺辱。
鏢師看罷信,又見落款果然是妻子親筆,不由得一陣激痛,幾乎暈厥過去。旁邊的元流火和林惠然也瞧見了家信內容,心中惻然,忙上去解勸,又叫他趕緊收拾行裝回家。
鏢師又急又痛,向元流火借了幾兩銀子,帶著小乙匆匆往家裡趕。元流火見他家中遭此橫禍,倒也不好意思再跟著他了,於是和林惠然在本地客棧休息,還時不時地給他寄一些銀兩。
林惠然是一個夢想主義者,他少年時的理想就是要娶天下第一的絕色美人,攜手天涯,走遍天下山川河流。如今他娶的這位雖然不算絕色,但也勉強能沾得上美字,可惜這位美人很懶,只願意待在屋子裡做寓公。
他們倆目前所居住的小鎮旁邊有一座極壯觀的火山,山下又有溫泉,泉水邊溫暖如春。林惠然慕名已久,如今恰巧在本地居住,自然不願意錯過。
他軟硬兼施地把元流火拽出了客棧,兩人一起去山上游玩,拜訪了山中古剎,又和寺中的和尚談論因果,還站在古樹下翻看別人的姻緣結。元流火全程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扁著嘴吧嘟囔道:“我最討厭看見生人了。”伸出手指往臺階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劃,蹙眉嘆氣。
林惠然點點頭,牽著他往旁邊的石凳上坐下,指了指前面的大雄寶殿,說道:“過一會兒有許多年輕貌美的小和尚來這裡打坐,你要是討厭呢,咱們就不看了。”
元流火信以為真,半閉著的眼睛瞬間睜圓,兩隻眼閃閃發光,呆了一下才甩手道:“你哄我呢。”
林惠然嗤地一笑,習慣性地抬手按他的腦袋:“傻瓜。”
從山上下來,林惠然見山道兩邊有賣山果的,樣子毛絨絨的類似小核桃,賣相不怎麼好。許多村姑少婦競相圍攏上去。林惠然沒見過這玩意兒,遂湊上去好奇地詢問,那攤主說這山果叫桃金娘,味美甘甜,補氣養血,美容養顏,比人參燕窩都有效果。
林惠然撿起一顆,掰成兩半,遞給元流火,兩人嚐了嚐,覺得味道很一般。元流火轉身要走,林惠然眉眼一動,笑著對攤主道:“給我揀一斤乾淨的包起來。”
元流火斜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抬腳去別處了。待林惠然提著那一袋山果追上來,元流火哼哼著說:“你心裡是不是想,這東西太難吃了,但既然藥用效果那麼好,就哄著我家流火吃完好了。”
林惠然被說破了心思,不由得哈哈大笑:“把你給慣的,越發機靈了。”
兩人回到客棧,夥計跑出來迎接道:“有個壯漢來找你,等了許久。”一走進大廳,果然看見鏢師穿著半新不舊的衣服,神情倦怠,形容瘦削。他倆正疑惑鏢師為何沒有在家中守孝,那鏢師已經快步走了過來,納頭便拜。元流火忙將他扶起來,問他別後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