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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很少。”

“他們……有誰告訴過你……我的年齡嗎?”

“沒有。”

“哦,我三十九歲。再過幾個月就是四十歲了。在最近五年裡,我一直在對自己說,要是四十歲內不愛上一個人,就自盡。”

“可是,戀愛是容易的事兒呀,瑪戈特。”

“啊,你這樣想嗎?”

“是的。唯有反過來被愛才是困難的。”

“不。在紐南,戀愛是很不容易的。二十幾年來,我拼命想愛上一個人。可是從來沒有如願以償。”

“從來沒有。”

她的眼睛望著別的地方。“曾經有一次……我還是一個女孩的時候……我喜歡過一個男孩。”

“是嗎?”

“他是天主教徒。她們把他趕跑了。”

“她們?”

“我的母親和姐妹。”

她跪在田裡厚厚的沃土上,漂亮的自裙衫弄髒了。她的兩肘捆在他的腿上,雙手支著臉。他的膝頭微微地碰到她的身側。

“一個女人的生活中要是沒有愛情的話,是空虛的,文森特。”

“我懂。”

“每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我總對自己說:‘今天,我一定能找到我愛的人!別的女人都是那樣,那末我為什麼不呢?’然後,夜晚來臨,我依舊孤單和不幸。無盡頭地虛度光明,文森特。我在家沒事可幹——我們有傭人——每個小時都充滿著對愛情的飢渴。每天晚上我對自己說:‘儘管今天活過來了,你還是象死的一樣。’我一直以這樣的念頭——無論如何,終有一天會出現一個我能愛上的男人——支撐著自己。我的許多生日過去了,三十七,三十八和三十九。我再也不能面對四十歲的生日而沒有戀愛。然後你來了,文森特。現在我也終於戀愛啦!”

那是凱旋的歡呼,好象她取得了什麼偉大的勝利。她仰起身子,抬頭接受親吻。他輕輕地把她柔軟的秀髮從耳邊向後持去。她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接連不斷地狂吻。坐在畫家用的小凳上,調色盤放在身旁,農人墓地就在前面,擁抱跪著的女人,被她滿溢的熱情浪潮所淹沒,文森特有生以來第一次體味到一個女人外溢的愛情之甜美的能醫治創傷的香膏。他戰慄著,因為他知道他是在神聖的基礎上。

瑪戈特坐在他兩腿中的泥地上,頭往後枕在他的膝上。她的兩頓撤暈,她的雙眼閃爍,她費力地深深地喘著氣。愛情使她容光煥發,看上去不滿三十歲。文森特,神魂顛倒,盡撫摸她的柔嫩的臉,直到她握住他的手,親吻著,把他的手心貼在她那燃燒的面頰上。過了一會兒,她開口說。

“我知道你並不愛我,”她平靜地說,“那要求過多了。我只祈求上帝讓我墮入情網。我從來也不夢想有人可能會愛我。重要的是愛,對嗎,文森特,而不是被愛。”

文森特想起了厄休拉和凱。“對。”他回答。

她在他膝上擦擦後腦,仰望著蔚藍的晴空。“你允許我來和你在一起嗎?如果你不想說話,那我就靜靜地坐在旁邊,一句話也不講。只要讓我在你身旁,我答應決不打擾和妨礙你的繪畫。”

“當然你可以來。不過請告訴我,瑪戈特,如果紐南沒有男人,你為什麼不離開呢?至少去旅行一下麼?難道你沒有錢嗎?”

“哎,有,我有很多錢。我的祖父給我留下一大筆進款。”

“那為什麼不到阿姆斯特丹或海牙去呢?在那兒,你會遇到一些有趣的男人。”

“她們不讓我去。”

“你的妹妹都沒有出嫁,是嗎?”

“是的,親愛的,我們五姐妹都沒有出嫁。”

一陣痛苦之感掠過他的心房。這還是第一次有一個女人喚親愛的。他從前領略過愛別人而不為別人所愛的味道是多麼難受,但是他從來沒有發生過懷疑:一個善良的女人全心全意地他會產生完全的幸福。他把瑪戈特的愛情看作是他並非當事人的一個奇妙的意外。瑪戈特如此安詳、親密地講出來的那一句簡單的話,使他的全部精神面貌起了變化。他擁抱瑪戈特,地顫抖的身子緊緊貼住她。

“文森特,文森特,”她悄聲地說,“我是多麼愛你。”

“你說你多麼愛我,聽起來有多奇怪呀。”“現在,我對這些年來沒有愛情,一點也不在乎了。你是值得我等待的,我的心肝。在我所有的愛情美夢中,從來沒有想象到,我能象這樣對待你般地對待別人。”

“我也愛你,馬戈特,”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