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你是天朝欽使,這可萬萬使不得!”
“在下乃是陳公侄孫女婿,陳公如何當不得這一拜?”林義哲笑著請陳廷軒上坐,然後恭恭敬敬的行了跪拜大禮。
“都是一家人,好容易相聚在一處,就不要拘禮了吧!”薩拉笑著在一旁說道。
“是啊是啊!莫要拘禮才是!”陳廷軒和潘瑾萱夫婦想起了陳婉年幼的時候,握著林義哲的手,眼角都是淚光閃動。
“都坐下說話吧。”陳鴻看到父母扶著林義哲不肯鬆手,而是一個勁兒的流淚,笑著在一旁說道。
“婉兒怎麼沒跟著一起來……”眾人全都落座之後,潘瑾萱一邊用手帕抹著眼淚,一邊哽咽著問道。
“婉兒剛剛生育不久,身子虛弱,不便遠涉風濤,是以未曾讓她隨行。”林義哲笑著回答道,“等她身子恢復了,小婿定當帶她前來。”
聽到林義哲話裡對陳婉滿是體貼愛護之意,薩拉禁不住和陳鴻相視一笑。
“我此次來得匆忙,只准備了一些文玩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大夥兒收下。”林義哲說著,召喚親隨上前,將他從國內帶來的端硯、徽墨、玉硯滴、湖筆等禮品拿了出來,分贈陳潘兩家親族。
看到小陳偉一直依偎在母親的身邊,眨著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望著自己,林義哲微微一笑,起身上前,來到小陳偉面前,從衣袖內取出了一副銀光閃閃的長命鎖來,輕輕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到長命銀鎖上的那條昂首飛騰的龍和剛才看到的龍牌上的龍幾乎一模一樣(小孩子分辨不出來五爪龍和四爪龍的區別),小陳偉眉毛一揚,眼中頓時放射出驚喜的目光,林義哲笑著將長命銀鎖掛在了小陳偉的頸間。
看到這個侄孫女婿不但一表人才,而且為人謙恭親和,雖貴為皇帝欽差,卻無一絲一毫的虛驕之氣,竟然為小陳偉這樣的小孩子都準備了禮物,令陳廷軒等人心下欣慰不已。
“我這裡還有一份禮物,送給嬸孃。”林義哲回身,從親隨手中取過一個錦盒,交到了薩拉的手中。
薩拉接過了錦盒看了看,笑著問道:“我可以現在就開啟看看麼?”
林義哲笑著點了點頭。
陳鴻好奇地湊過來,看著薩拉小心地開啟了錦盒。
他知道,林義哲的這件禮物,肯定不是衣服之類的日用品,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盒子的開了,陳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紙張發黴的味道,不由得一愣,他向盒子裡望去,看見裡面裝著一卷已然成了黃褐色的厚厚的書軸。書軸的封識上,除了工整的漢字小楷,還寫著一些奇怪的文字。
陳鴻看著這些古怪的文字,依稀記得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
而薩拉的目光落到這卷書軸封識上的文字時,全身如同觸電般的一震。
她一下子便認了出來,那些除了漢字之外的古怪文字,是古希伯萊文!
“我請人鑑定過,此書確為宋代抄本無疑。是猶太教的《密西拿》經卷。”林義哲笑著說道。
薩拉輕輕的用手指揭開已經掉下來的封識,展開了一小段,看到裡面工整書寫的向右對齊的古希伯萊文字,眼角竟然有些溼潤。
她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將卷軸重新卷好。
“謝謝你!林!這是最珍貴的禮物。”
陳鴻注意到了妻子的神態變化,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不明白博學多才的妻子何以會對這樣一本破爛的書卷如此的在意和激動。
直到多少年後,他才明白,林義哲送給薩拉的這本中國宋代猶太人留下的猶太教經卷的象徵意義。
晚間,在陳家的莊園裡,舉行了一場歡迎天朝使臣的露天盛大晚宴。受邀參加宴會的,除了十三行和華商各家族的頭面人物外,還有不少倫敦本地商界名流和高階官員。
坐於席間的謝蕊涵,目光每當掃過陳廷軒供奉在廳前香案上的那枚金燦燦的御賜功牌時,心中便莫名的湧起陣陣妒意。
“不就是一個功牌麼!有什麼了不起的!竟然還供在那裡炫耀!象誰家沒有似的!”
謝蕊涵嘀咕的聲音不大,但還是讓坐在身邊的丈夫伍顯德聽見了。
“呵呵,大清國得功牌的有千千萬,御賜金牌還真就不多見。”伍顯德喝了一口高腳杯中的葡萄酒,笑著說道,“你們謝家得的那些個紙功牌,能和人家這黃金的御賜功牌相比麼?”
聽了丈夫的話,謝蕊涵心中恚怒,但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