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蔣殿人留起心來,“有誰領頭?”
“嘿……”汪化堂突然住口不說原意了,“我看你就是絕頂的人材……好,沒有人一起幹,我只好逃身他鄉了。”
蔣殿人把汪化堂送出門外,望著他那粗胖的身子趔趔趄趄地消失在黑暗裡後,就將門插死,回身向屋裡走。老婆在屋門口迎著他,擔心地說:“天哪,你可要小心點!汪化堂真是個愣頭青,別說早年人家叫他汪土匪,唉,如今村裡人的眼睛都瞅著咱,你可別和他一起去惹禍!”“少說兩句吧。”蔣殿人打斷老婆的話,“汪化堂有汪化堂的打算,我……”他轉身走向牆根處,伸手摸索著。“不睡覺,又找什麼?”老婆問。
“看看拾糞的傢伙在不在。”蔣殿人抓住了拾糞叉子的杆。
老婆忿忿地說:“還有心思種莊稼,等著死吧!”“我比你懂事!”蔣殿人說著把糞叉子狠狠地摔到地上。
汪化堂走進王鐲子家的屋門,向炕上一坐,氣憤地說:“老村長,呸!媽的,真成老對蝦啦!叫共產黨嚇破了膽子,一點骨頭都沒有。”
他前面站的是個穿軍裝的人。這人二十六、七歲,細矮個子,瘦長臉,眼睛不大,閃著陰沉狡黠的光。他就是王鐲子的丈夫孫承祖。
按田產,孫承祖家不夠地主,但他父親是浪暖海口鹽務局的稅務官,生活比一般小地主還富裕。這個殘暴的迫害人民的稅務官,在一九三五年間被黨的地下組織鎮壓了。孫承祖長大後公開不敢活動,暗裡卻伺機報仇。然而,解放區一天天在擴大、鞏固,沒有復仇之隙可乘。國民黨反動派向解放區發動進攻之後,孫承祖和一些有階級仇恨的反動分子一樣,在日思夜想地等待中央軍。但是,他們的蔣委員長沒有實現幾個月“光復”全中國的諾言,使嚮往者們大失所望。孫承祖早想去參加中央軍,投靠他二舅父。但是,數百里以外才是蔣介石的天下,解放區的組織嚴密,不容易走出去,就是走出去了,也會使愛妻在家為難;其次,他在家裡要勞動,不幹活無飯吃。如此等等,他在去年夏季的大參軍運動中,積極要求參軍,混進了人民軍隊。當時,對參軍人員的成份審查不夠嚴格,幹部覺得孫承祖不是地主,父親雖因罪被處決,然事過多年,且孫承祖當時尚小,一貫沒有什麼壞表現,也就沒加阻止和防範。
孫承祖從參加解放軍的第一天起,就尋找投敵的時機。終於,在一場殘酷的激戰中,他乘部隊突圍衝散之時,投奔了中央軍。當然,在戰鬥中失蹤戰士是不罕見的,在軍隊弄清人的確切下落之前,其家屬還享受著軍屬待遇。
正象汪化堂來時告訴王鐲子的,孫承祖去青島找到當情報官的二舅父,參加了國民黨,做起對解放區的破壞工作來。三天前,孫承祖作為敵人向解放區派遣的特務之中的一員,從海上潛回山河村。其任務是蒐羅、組織反動地主和各種壞分子,破壞後方的生產和支前工作,製造解放區的混亂,暗殺幹部,組織武裝暴亂……等中央軍的進攻逼近時,從內部進行策應。
孫承祖回村後瞭解到:被斗的地主除蔣子金父子當場反抗被政府逮捕外,其他地主分子和家屬都在所得到的一份田地上勞動生產。他分析了一番情況:蔣殿人不會真老實,從清算的財物上,就看出他打了埋伏,進行了反抗。於是,孫承祖自己不出面,派舅父汪化堂去蔣殿人那裡探聽虛實。
聽完汪化堂氣憤地報告了蔣殿人的態度之後,孫承祖立時問:“你沒露出我在家吧?”
“差一點……沒有。”
孫承祖會心地笑笑,胸有成竹地說:“我看老村長不惟不是松包,倒是條猛獸。”
“那也難說,他這二年可真服從政府的令。”王鐲子從門外走來,插嘴道。
“這是他的手段。”孫承祖沉思道,“老村長他自有打算,不肯妄為。不過,他是財主,共產黨是他的對頭,他不會不反。他現在不動,一是嚮往國軍能快點來,忍受幾時保全自身;二是家裡的財物藏得好,共產黨還沒動著他的痛處。你們等著瞧,到時候不要咱們去找,他自己會動起來。”汪化堂似懂非懂,依然氣沖沖地說:“管他怎麼樣!在窮小子面前躬腰彎腿,我看不上眼!承祖,這十幾天臥在家裡可把舅憋壞啦!我看就象我們汪家島村幾個人一樣,咱們舅舅外甥,夜裡把這村的幹部宰了,跑到國軍那裡去吧!”“舅,事不能急。共產黨這樣警醒,咱們一不留神就會遭殃,以小失大可不能幹。”孫承祖勸說著。他看著汪化堂殺氣騰騰的臉面,想著往年都稱他“汪土匪”的作為,有些擔心地補充道:“我的上司指示得很嚴,寧先老實一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