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
女孩攙起楓岫,示意他趕緊隨自己走。楓岫邁了一步,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女孩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楓岫被看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就沒吃過東西,又淋了大半宿雨,又餓又冷,頭腦昏昏沉沉。他現在只是個凡人身體,確實走不動了。
夜長夢多,女孩當機立斷,走到楓岫前面,欠下身,示意楓岫趴到她背上。
楓岫訝然地杵在原地。要讓一個姑娘揹著自己走,這老臉實在是掛不住。而且……她背得動嗎?
女孩等了半響,不見楓岫有所動作,回頭一看他傻愣愣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她強硬地拽過楓岫,一把將他背起就走。
楓岫臉蹭著女孩的頭髮,心裡尷尬彆扭得不是一點半點,但情勢逼人,也由不得他了。楓岫主人一世英名,毀之不存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姑娘為什麼要救他?
女孩揹著楓岫,在狂風驟雨中跑得飛快。楓岫被顛得難受,本來就頭暈得很,這下乾脆眼前一黑,陷入黑甜鄉去了。
楓岫掉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深淵。
夢裡一時是他蹭著邪天御武的便車從上天界越獄到苦境,一時是他筋脈俱廢在溼潮苦寒的噬魂囚裡苦苦掙扎,一時是他給人五花大綁綁得像麻花一樣一群黑土著要把他活活燒死。
楓岫主人啊,你混得還真不是一般的慘。
即使在夢裡,楓岫仍禁不住自嘲。
夢的最後是一抹鵝黃。
是啊,他這樣絕世老宅男,能如此盡心竭力救他的女孩子除了那姑娘,還會有誰?
他費力地把眼擠開一條縫,昏黃的火焰後面,一個窈窕的身影側對著他,正拿著件衣服在火上烘烤。
大約聽到了他的囈語,女孩放下衣服,走到他跟前,拿掉他額上的溼布,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
他想睜開眼睛,眼皮卻沉重地像是壓了秤砣。他心裡著急,不由自主詢問出聲:“湘靈?”
額頭上的手一頓。然後楓岫感覺那人將重新換過涼水的布巾擱在他頭上,又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大概女孩見她沒事,又坐回篝火旁了。
沒有欣喜若狂喜極而泣地撲上來,這姑娘不是湘靈。楓岫心裡有點兒失落,卻又莫名一塊石頭落了地。(所以楓岫你是失落個什麼?敢不敢大聲說出來!)
莫非是寒煙翠?不,寒煙翠不可能冒咒世主之大不韙來救他出火坑,楓岫清楚這姑娘對她父親的畏懼和唯命是從,他和寒煙翠的交情完全沒好到讓她捨己救人的地步。
愛禍女戎?他們之間有仇無恩,她肯定巴不得自己死個底朝天。而且看身材也不像……(楓岫你……)
楓岫把自己認識的女人翻了個遍,杯具地發現用一隻手就能數過來(……宅男的悲哀),終於放棄思考繼續睡覺去了。
這一覺睡了個昏天黑地,等睡醒過來,楓岫覺得天地都換了個樣子。黃燦燦的陽光斜斜照進山洞一縷,細小的塵埃在陽光中歡快地跳躍,熄滅的火燼堆在四五尺遠的地上,洞裡殘存著木薪燃燒的味道。
楓岫感覺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神清氣爽過,全身鬆快地好像沒穿衣服一樣……
楓岫淡定地往下一瞧,自己正蓋著件獸皮做的衣服,大概是那姑娘覺得這件衣服比較厚實才給他蓋上。他用兩根手指小心地掀起衣服一角。
……
算了,反正背也背過了,再讓她看看又有何妨?楓岫生無可戀地想。
洞裡一黑,女孩的身影出現在洞口。她穿著寬大許多的衣服,身上背了一捆木柴和一隻剝好的不知名小野獸,腰上掛著個水袋,彆著把小弩和一柄短刀,手裡還攥把野菜。(嗯,這個造型……)
楓岫見她穿著自己的衣服,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想說咱倆把衣服換回來啊?但饒是厚臉皮如他,這種事猛一下也委實開不了口。
女孩瞥了他一眼,見他好了也沒說什麼,徑直走到灰堆邊上重新點起柴火,把獸肉串好架在火堆上烤,又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小陶罐,倒了些水,把野菜丟進去煮。
生存技能MAX。
楓岫終於斷定這姑娘絕不是湘靈。(湘靈:……)
洞裡只有偶爾響起的噼啪柴聲,慢慢滋生出一種尷尬的氛圍。楓岫想和這姑娘搭訕幾句,問問她你是誰啊,為什麼要救我啊,這裡究竟是哪啊,但看女孩一點兒也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只能識趣地把問題都悶在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