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死,我又如何能得到這天下?”那神秘男子低吟一聲,眼底依舊平淡無瀾。
韓東離這次聽清了,那人的聲音約摸是二十歲左右的男子,聲音渾厚低沉,帶著一股子男性荷爾蒙拖尾顫音,聽口音倒並不像是遖宿人,更不像是瑤光人。
“你你究竟是誰?”
“告訴你也無妨。”那神秘男子此言一出,左手當即扣上了韓東離不盈一握的下顎,強行與自己對視,力道之大像是要嵌入血肉,“你毀我前程,殺我摯友,弒我摯愛,你是我的仇人!”
我這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殺掉你。
一粒紅色藥丸被強行灌進喉頭,神秘男子伸手抬高他的下顎,逼迫他吞嚥下去。
我我不要
我沒有做過
我不是他
唇角微微蠕動,迴盪在喉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身上的力氣在一瞬間全數失掉,渾身上下就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啃噬著自己的神經,韓東離側身弓在地上,手捂著胸部,不停的喘著粗氣。
“眼睛睜開,看著我。”
韓東離雙眼被那人強行用手掰開,眼前的霧氣卻像是散不開一般,冷冷的月光就像是一面反光的三稜鏡一樣射在他的瞳孔的聚焦處,瞳孔深處驀然長出一個白色小點。
“看你現在這副模樣,要是被那個視你如命的執明王看到,他肯定恨不得親手將我一刀一刀剝皮拆骨,再用繩子倒懸三天三夜,流血而盡死去。可是”神秘男子將臉湊近,十分戲謔的勾唇一笑。“就算是他有意,他也絕不可能知道是我殺了你。”
視我如命
難不成他是要將殺他的罪名扣在毓驍身上,引起雙方交戰,然後他坐收漁翁之利?
是他要執意離開遖宿的,可是沒想到這一離開,竟會害了那麼多無辜百姓
韓東離雙目微紅,喉頭一陣腥甜翻湧而上。
那神秘男子驀然直起身,負著手,靜立須臾。
滿堂月光夾雜著幾許零碎的星星,給他的髮絲上灑下了一層碎銀,他眼角溼潤,亦是清澈難掩。
“來人。”
遠處幾隻寒鴉從山林間迅馳飛過,韓東離坦然閉上雙眼,他在這個世界已然流離顛沛數月,這數月,已然是上天對他莫大的恩賜,倘若有人強行奪他性命,那就,來吧。
一位身強力壯的樵夫走過來,三角眼一眯,不屑的瞧了瞧那附身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一眼。
“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我原想著在你死前先好好饕餮一番你的味道,說不定我還能求大人給你換個死法。但是我們大人可不樂意。”那樵夫說完,臉上的長條狀刀疤愈加猙獰。
腰後一陣劇痛,那人尖利方硬的鹿皮靴毫不留情的踢在自己的脊髓之上,韓東離痛的輕哼了一聲,手上青筋暴起。
“沉湖。”神秘男子不耐煩的催促道。
“噗通——”
微冷的液體瞬間包裹住身體,眼底的白色光芒瞬間變成了黑色的遊絲,呼吸猛的一滯,就像是一隻手緊緊掐住自己的脖頸,腦際就如同被醍醐灌頂一般。沉湖前那神秘男子早已給自己鬆綁,原來目的竟是如此狠辣。
最折磨人的,不是皮肉上的痛苦,而是某物正一點一點的消磨自己的意志,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胸口的鈍痛已經感覺不到了,流淌在血管間的血液似乎也正慢慢在凝固。
他的脖頸間,早已蔓延上如同枯萎的曼珠沙華般的黑色裂紋,從脖頸逐漸延伸至下顎,最後抵達他削減的下巴。
“阿明。”
直到我生命的最後關頭,我想的還是你。
我一直都不後悔,喜歡你。
韓東離倏忽抬眸,那是一雙純淨的就如同清水般不含任何雜質的眼,如同他頭頂印照著的漫天星辰。
那撫琴之人一不留神,琴絃應聲而斷。
“大人,那小子現在已經解決了,你答應小的銀錢”那刀疤男賊眉鼠眼一笑,搓了搓手指,其意圖何為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那是自然。”神秘男子冷笑,雙眼一眯,倏忽從身後抽出一把泛著銀光的長劍,那刀疤男驚的連連後退,一陣銀光閃過,那人的頭顱已經被攔脖斬斷。
鮮血噴了一地。
“從來沒有人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神秘男子唇邊冷笑凝結,眼底一絲狠戾自眸角滑過。“從來都沒有。”
收劍入鞘,神秘男子一腳將那顆頭顱踢進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