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會不知,白止大哥這幾日的行蹤他都有派人打聽,此刻正是夜闌人靜之時,他根本就不會有機會留在宮中。
毓驍,究竟吩咐他做了什麼事情,才讓他的那個謫仙一般的白止哥哥,整日垂首皺眉,精神不濟。
他明日一定要出宮查查清楚。
梳洗罷,俯手屏退了旁人。
這一夜,韓東離輾轉難眠。
近日,天權的軍隊已經到達了遖宿邊境,士兵們原地駐紮在那兒已逾四十個時辰,正在兩國之間交戈一觸即發之時,天權皇宮那邊卻傳來訊息——當今聖上執明,失蹤了。
這原本於他,於唐光,於毓驍,於整個遖宿而言都是再好不過的訊息,只是他總感覺自己的心裡彷彿缺了一塊東西,隱隱作痛。
過了半個時辰,韓東離終於好不容易睡著了,腦際卻忽然出現了毓驍的臉,那人尊為君王,在這幾天的相處中,他從未表露過君王所獨有的戾氣,反而是一昧的寵溺與那說不清的曖昧,只見他的嘴角忽然揚起了一絲溫潤的笑。接著畫面一轉,他的腦海中又出現了一張模糊的人臉,黑髮垂雲,額角一縷紫髮髻起,在羽瓊花深處,笑著環抱自己的腰。
“阿離,吾心悅爾。”
從夢中驚醒之時,韓東離身著衾衣,雙鬢早已出佈滿了薄汗,寢宮內燈火通明,上輩子秉承著低碳生活的韓東離習慣了關燈睡覺,忙喚來近侍詢問道:“這宮燈能否熄掉?”
那近侍先是垂首做禮,抿了抿唇,神色微微有些為難。“公子,王上說您夜深最怕黑,因此特意吩咐小的們,您所住的望辰臺必須宮燈長明,一刻也不能熄滅。”
要是這宮燈熄滅了,那可就是掉腦袋的事情了。
“真的一刻也不能熄滅嗎?”韓東離信手拿起一盞裝飾精良宮燈,裡面如荼的火焰正小幅度躍動著,韓東離撅起嘴,做要吹滅狀,那近侍急了,連忙跪下身不停的對自己磕頭,口中唸唸有詞,“公子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
“起來吧,我沒有要熄滅這盞宮燈的意思。”韓東離見狀,一時間也沒了興趣。
那近侍愣住,連忙磕頭致謝。
“我又不是你的祖宗,居然對我一個普通草民行這麼大禮,難不成這也是你們遖宿王吩咐的嗎?”韓東離半開玩笑的笑了笑。
“這自然不是咱們陛下吩咐的,但是陛下說了,要好好招待公子您。”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命可都是懸在腰帶上的啊。
韓東離也不打趣他了,彎下腰信手收起几案上的素紙。
“讓奴才來吧,公子歇息著,別累壞了。”說著,便要伸手去接那紙,韓東離也怕他們難做,於是便順水推舟的遞給了他。
“你倒是手腳勤快。”
“國主吩咐過,要我們好好侍奉公子,說公子是咱們遖宿的,遖宿的”
那近侍一下子犯了難,國主的原話是說這公子是未來遖宿的一國之母,國主的王后,可這件事情還不知道國主有沒有告訴公子呢,假如從他嘴裡說出去,那保不齊還要被治個大不敬的罪名。
韓東離一下子來了興趣,“遖宿的什麼?”
“貴客,遖宿的貴客!”那近侍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對著韓東離低眉順眼的憨笑道。
“有我這麼混吃等死的貴客嗎?”韓東離一聽到“貴客”這兩個字就忍不住噗嗤一聲捂嘴笑了出來,“總有一天你們遖宿王要後悔帶我來遖宿的。”
與那近侍交談了片刻關於這望辰臺過去舊主慕容離的事情,韓東離的嘴角就愈來愈抽搐。
心下雖然有些對那慕容離的特殊癖好稍稍有些意外,一個大男的居然怕黑,果然只能當受嗯。
不過,轉念一想,那毓驍對慕容離也真是無微不至啊,一個男人居然能對另一個男人做到這種地步,什麼叫做摯友力,這就叫做摯友力,不過,這也不排除那個毓驍對慕容離心裡其實是懷有別樣心思的。
坐到几案前端起茶杯,幾口涼茶水下肚,韓東離方才覺得清醒了不少。
“從前慕容公子還在我們望辰臺留下了一幅畫,那畫中男子畫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連咱遖宿國內最厲害的丹青手都自愧不如呢!”
韓東離低下頭咬了咬嘴唇,笑容也略減了幾分,“可以給我瞧瞧嗎?”
那近侍臉上的表情錯愕了幾分,但心下沒有半分遲疑,從櫃中取出一幅畫軸,隨即挪動著手指,那幅畫卷便緩緩在韓東離面前展開。
吱呀——
韓東離剛要看清那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