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去洗貧窮人的腳,或彎身親吻麻風病人的臉頰。我對他做過的這件事從沒說過一句話,直到現在我仍不知道他是否意識到我曾注意到他的舉動,這不是人們能用幾句客套話在形式上表示感謝的事,我把它深藏在我心靈的寶庫,我把它藏在那裡作為一種秘密的、我想自己是永遠不可能償還的債務,我為此感到高興。我只能用無盡的淚水的〃沒藥〃(熱帶樹脂,可做香料、藥材。譯者)和肉桂保持著它的芬香。當智慧對我已毫無用途,哲學也變得空洞乏味的時候,當那些試圖安慰我的人所用的諺語和格言在我的嘴裡成了塵土和灰燼的時候,只要我想起那個微小的、謙恭的、嫻靜的愛的舉止,我就會感覺到它為我開啟了一切憐憫的泉源,使沙漠像玫瑰一樣開花,把我從孤獨流放的痛苦中解放出來,使我與這個世界上受到傷害的、破碎的、偉大的心靈相和諧。當你能夠理解羅比的行為為什麼不僅如此美麗,而且還對我具有這麼多的含義,並且會一直這樣的時候,或許你才會理解你應該以什麼方式並且用什麼精神來接近我,使我允許你把你的詩獻給我。
老實說,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接受你的敬獻,雖然在其他情況下我可能會樂於被人請求這麼做,但就因為你的緣故,我也會拒絕這種要求,不管我對你有什麼感情。一個年輕人在他如花的青春時期獻給這個世界的第一本詩集,應該像馬格達雷那草地上白色的荊棘或春天的一朵花或庫姆納原野上的櫻草一樣,它不應揹負上令人厭惡的、可怕的悲劇和可怕的、惡毒的謠言。如果我允許我的名字出現在你的詩集上,那將是一個嚴重的藝術錯誤,這會給你的整部作品帶來一種錯誤的藝術氛圍,而在現代藝術中,作品的氛圍又是那麼重要。現代生活是複雜的、相對的,它有兩種獨特的特徵,第一個,我們要求作品的氛圍要有精細的暗示、奇異的透視;第二個,我們要求作品要有背景。這就解釋了為什麼雕刻藝術不再是代表性的藝術,為什麼音樂成為了代表性的藝術,以及為什麼文學在現在、過去、將來都是最高階的有代表性的藝術。
你那本小書應該帶有西西里的和阿卡狄亞式的情調,而不應有刑事法庭被告席上那種有傳染性的粗鄙或囚房那種鬱悶的氣息。你計劃的這種敬獻也不僅僅是藝術品位的錯誤,從其他角度看,它也是完全不體面的,看起來像是你在我被捕前後那種行為的繼續。它會給人這樣一種印象,即你現在的努力只是一種愚蠢的、虛張聲勢的行為,只表明了在恥辱市場上賤賣的那種所謂的勇氣。就我們的友誼來說,復仇女神已把我們像蒼蠅一樣壓碎了。當我在監獄裡時,你獻給我詩看起來會像是一種想做出聰明的反駁的愚蠢的嘗試,一種在你寫那些可惡的信的逝去的日子裡我誠實希望那種日子永不再來你常據以公開誇耀的所謂成就,而誇耀這種成就曾給你帶來很大的快樂。它也不會產生你所預想的我確實相信你會這樣想的那種嚴肅、美麗的效果。如果你與我商量過,我會勸你推遲一段時間再出版你的詩,或者,如果你不願意推遲,也可以先匿名發表,然後,當你的詩已經贏得了崇拜者時指那些確實值得贏取的崇拜者你就可以站出來對眾人說:〃你們喜愛的那些鮮花是我澆灌出來的,現在我把她們獻給一個你們蔑視、遺棄的人,作為表達我對他的愛、尊敬和崇拜的信物。〃但你卻選擇了錯誤的方式和錯誤的時機。愛是有策略的,文學也是有策略的,但你對兩種策略都不敏感。
我已把自己對這個問題的看法詳細地告訴你了,目的是讓你充分理解它的意義,理解我為什麼立刻用嘲弄和輕蔑的語氣給羅比寫信說明我絕對不允許你將它獻給我,同時希望他把我談到你的話認真抄寫一份送給你。我感到,使你對自己做過的事有所理解、承認和認識的最後時刻終於到來了。盲目可以達到稀奇古怪的程度,一種毫無想像力的本性如果不受到某種東西的激發,就會僵化成絕對的麻木,因此,雖然肉體可以吃、喝,可以有自己的快樂,但它包容的靈魂卻可以像但丁書中的布蘭卡德·奧瑞亞的靈魂一樣是完全枯死了的。我的信似乎到得正是時候,我可以斷定,它就像一聲響雷落到了你頭上。你在給羅比的回信中稱你〃被剝奪了一切思想和表達的能力〃。確實,你很明顯想不出比給你母親寫信抱怨更好的辦法了,當然,由於她對你的真正的優點一無所知這也一直是她與你的不幸命運她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安慰你,接著,我想,她就會把你哄著回到你從前的那種悶悶不樂、無聊的狀態;但對於我,她則讓我的朋友們知道,她對我用那樣激烈的言詞談論你感到〃非常憤怒〃。實際上,她不僅向我的朋友們表示了她對我的厭煩之情,而且還向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