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從一開始老熊刻意接近他,他的腦海裡就浮現出“來者不善”四個字。他從未對老熊推心置腹,老熊單方面地認為倆人是好友只是老熊的假想罷了。他知道老熊是藏寶賭坊的人。也是在刻意調查藏寶賭坊管事的過程中知道的。
這個老熊,不是什麼管事,卻是王老五最為信任的手下,專為王老五處理一些暗處的事情,所以明面上,老熊只是個家有薄產的悠閒老漢。
老熊早早與黃老爹約好這一日來棋茶室相聚,他現在有些後悔不該那麼早出手去殺黃老爹。胸口纏著繃帶,他能感覺到,小半天下來,胸口已經溼潤了,不是汗溼的,而是肌肉緊繃導致的傷口崩裂,別提有多難受。
越是難受,他越是心虛,是以,未能察覺到已經過去小半天時間了。比平時下棋的時間長了很多,連輸四局,老熊看見黃老爹一面說著“承讓”,一面挑釁地問他是否再來一局,咬了咬牙道:“來,怎麼不來!”
黃老爹嘴角翹起,笑道:“熊老弟真是爽快人!”他特意咬重了爽快二字。
老熊聽在耳朵裡,別提有多難受了。這句“爽快”不是誇獎他人爽快,而是黃老爹贏得爽快,他慶幸今天下棋之前沒有加彩頭,否則他既輸了氣勢。又輸了錢財,不得哭死!
兩人連下四局,都是黃老爹一邊倒的贏,早起引起棋茶室內眾人的注意力,有人來給老熊加油,有人觀摩黃老爹偷師學藝。
老熊身邊圍了四五個人,他只覺得呼吸不順暢,憋屈地忍受著耳邊嗡嗡的蚊子叫,下棋便不是很專心,甚至想,早點輸掉這一局,回去上藥,好好歇一覺,再讓接過來照顧的兄弟的“妻子”好好“照顧”他,這傷口才不痛了。
是以,黃老爹從棋局裡新奇地品出了一股猥瑣的味道,老熊故意要輸,他偏不給輸,落子慢不說,故意讓了他幾手。
等老熊慘白著一張臉,徹底輸掉後,忍不住問道:“黃……黃老太爺,今天落子何以這麼慢?”
黃老爹則皺眉道:“熊老弟這一盤棋走得好生奇怪,我以為熊老弟換了個人呢,熊老弟棋路變了,老漢我不習慣,自然想的多了。”
老熊聽他說什麼“棋路”變了,思及下棋時的齷齪念頭,臉色通紅,以為黃老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但是因為他臉色本來疼得慘白,這一紅,倒顯出幾分健康之色來。
“連輸四局,小弟自然要變換路數尋找其他法子取勝,沒想到黃老太爺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小弟還是沒能逃出黃老太爺的手掌心去。”老熊故作高深莫測地道。
黃老爹一愣,想著老熊本是個粗人,沒多少文華底蘊,學棋藝已經為難他了,幾句俗語說得不倫不類也沒什麼,何況,他覺得這就是老熊的寫照。黃老爹隱了唇邊笑意,拱手謙虛地緩緩道:“過獎,過獎,承讓,承讓。”
果然,老熊的臉色從緋紅變為醬紫色。
而周圍人卻沒黃老爹那麼好的抑制力,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居然有人自貶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真乃曠世之奇葩也!
老熊氣哼哼地起身,腦袋一陣眩暈,小廝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不著痕跡地扶著老熊出了棋茶室,等回到府裡,老熊已陷入低燒昏迷狀態,慌得小廝一進府門便嘶喊這請大夫。原來是老熊昨天連夜把屍體埋到城門外,因是冬天受了涼,本來傷口就沒養好,今天又挺直身板硬熬了半天,傷口崩裂,幸虧他穿了深色的衣裳沒人察覺出異常來,但傷口惡化卻是真的。
如果金穗在的話,便知老熊的傷口何止是惡化,而是感染了。
老熊這一關過得兇險,靠著良好的身體底子才挺過來,一時之間倒是沒空去找黃老爹的麻煩了。
黃老爹心情愉快地回府,一路從棋茶室走到黃家門口,恰好看見胡小妹的馬車駛來。
黃老爹笑問道:“小妹來了,晌飯吃了麼?”
胡小妹見黃老爹滿臉喜色,便道:“吃過了。黃老太爺是遇到什麼喜事了麼?瞧您老紅光滿面的。”
“是遇著喜事了,今兒的下棋連贏四局。”
“黃老太爺是知足常樂。”胡小妹笑道,黃老爹常常常混跡在棋茶室,經常走動黃家的人都知道,因為有人來找金穗時,免不了禮貌地問一句黃老太爺的去向,金穗不是答在焰焰坊,便是在棋茶室,而棋茶室裡下棋不像在賭坊有彩頭,大多數是沒彩頭的,所以才有胡小妹這句笑言。
黃老爹樂呵呵地點了點頭,他這輩子除了金穗之外,其他事上都稱得上一句“知足常樂”。
胡小妹下車和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