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座,卑職用人不慎,罪該萬死。”戴笠雖然勉強坐下了,但是屁股僅僅挨著沙發的小半邊,聽得蔣介石發話,連忙低頭認罪――這是戴笠的立身之本,明明是蔣介石批准的事情,老蔣現在要推得一乾二淨,那誰來做替罪羊呢?只能是他戴笠。戴笠當年在十里洋場的時候就對蔣介石的脾氣了如指掌,這次自然不會讓對方“失望”,再說,他背這種“黑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嗯,用錯了人,看錯了物件,是要吃苦頭的……這次輿論強烈反彈,你要好好思考。”蔣介石意味深長地說,“宜生那裡情況還好吧?”
“還好,還好。”戴笠忙不迭地說,現在可不是趁機對傅作義發難的好時機。
“人犯了錯誤,並不可怕,怕的是不知道改正,這件事情你要吸取教訓,以後無論是辦事還是用人,都要更加慎重些,黨國多事,你的擔子很重啊……”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聽到了這些話,還真以為蔣介石不知情,現在正批評戴笠的軍統――實際上,蔣介石的潛臺詞是:現在###的形勢如此吃緊,你怎麼可以把事情辦砸了呢?辦砸了不說,還牽連到政府頭上,這才是讓他生氣的地方。
戴笠“霍”地站立起來,畢恭畢敬地說:“卑職知道錯了,一定謹記委座教誨,為黨國的事業乃至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嗯,這件事情你想辦法彌補一下,不要再出差錯了……”蔣介石交待完畢,就打發戴笠走了,一個人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
為了中共和蘇聯之間的關係,蔣介石可謂費盡了心機,還特意派出宋子文和外交部長王世傑前往莫斯科談判,今天剛剛發來宋子文的密電,說斯大林提出了條件:“一、外蒙古維持現狀(其實是指國民政府同意外蒙古獨立);二、中長鐵路由中蘇共管(實際上是由蘇聯控制);三、大連作為蘇聯需要的不凍港,開闢為國際自由港,旅順作為蘇聯的海軍基地(等於蘇聯要把上述兩地作為自己在中國的殖民地)……”
聽到宋子文傳來的訊息,蔣介石几乎要抓狂了――蘇聯人剛剛在哈爾濱吃了一虧,反過來又提出這麼苛刻的要求,真不知道斯大林是怎麼想的?他想都沒想,馬上就要命人回電拒絕,但是電報還沒有擬好,就被老練的陳布雷阻攔住了……
“委座,這件事情是不是再考慮一下?”陳布雷雖然只是蔣介石的“文膽”,但由於常伴在蔣身邊,深得後者信任,加之又能接觸到各方面的訊息,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蔣介石的首席智囊,他的話蔣介石還是很重視的。
“蘇聯的條件雖然苛刻,但對於我們而言,其實並沒有很好的應對辦法。要拒絕,很簡單,一封電報就解決問題了,但是,事情是不是能如此痛快呢?卻是不能。蘇聯從我們這拿不到,會想辦法從另外人身上拿到。”
蔣介石知道陳布雷指的“另外人”是指中共,就疑惑地問道:“中共剛剛和蘇聯在哈爾濱交手,死傷數十萬人,難道……”
“不然,委座,您看,延安到現在還不承認與蘇聯交戰的事實,可見他們黨內是有分歧的,起碼很多人還是親蘇的,對這個戰役不認可,我的估計,說不定是劉雲本人的妄為……另外,在蘇聯方面,哈爾濱戰役的指揮官華西列夫斯基元帥據說已經被解職了,斯大林試圖在努力營造一種那是中共和蘇聯間因為誤會而發生的衝突,更因為個別蘇聯將領的錯誤行為而導致的假象。一句話,蘇聯不管和中共有什麼矛盾,他們畢竟都是共產黨。”
“這正是讓我擔憂的。”
“因此,如果政府不答應蘇聯的條件,斯大林很可能反過來重新找中共,現在中共已經基本控制了東北的局面,如果中共為了彌補和蘇聯之間的隙縫,爭取蘇聯的支援而答應蘇聯的條件,那麼政府……”
“那中共就是叛國者,就是賣國賊,就是漢奸,人人得而誅之。”蔣介石惡狠狠地說。
陳布雷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委座,這麼想太簡單了。蘇聯和中共本是一家,如果中共答應了蘇聯的條件,那麼這些賣國協議說不定在表面上看起來還更加冠冕堂皇一些。比如,蘇聯要求和我們共管中長路,但是如果對方換成中共,說不定協議就變成由中共管理中長路,可是委座您心裡也清楚,中共都是些土包子,哪裡懂什麼鐵路管理,勢必又要聘請蘇聯顧問,這樣一來,大權還是控制在蘇聯人手中,只不過更加隱蔽而已……推而論之,旅順、大連的管理情況,還是與此類似,更要命的是,中共在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影響下,只會唯蘇聯馬首是瞻。”
蔣介石默默無言,情況倒很有可能真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