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放低下頭,他不是出身文家,不懂文字傾注下的心神,或許不能說他不懂,而是沒有人提醒他,沒有人告訴他一個天天起床都要在文聖碑前跪一刻鐘的家族,對文字是怎樣的敬重!
徐天放羨慕曲典墨,他也不懂這種羨慕夾雜的什麼成分多一些。
流年開口了,娓娓道出錢氏家族吞併貢品、私售出朝、官官相護的黑暗交易,他當初不是不報而是覺得沒人會信,錢侍郎是工部尚書顧和澤的小舅子,他的彈劾往往半路就被壓下,如今錢家想置他於死地,他以為只有忍了,但他還是說了。
顧事當場就懵了,不明白怎麼會牽扯到他舅舅,顧事眉頭一皺跪下:“但憑皇上處置!”
曲典墨退了回去,他如一本書靜靜的矗立在那裡,可有可無。
夏之紫讓流年畫押,命人帶了下去,臨走前拍拍曲典墨的肩,他亦心知肚明,有些家族有些人的成功一定有其中的理由。
可是曲典墨的表現只會讓眾人離他越來越遠,一個能憑十份奏摺看出如此多東西的人,誰還敢讓他改寫文字,畢竟沒人願意把一切剖析給一個外人看。
曲典墨習以為常,他本以為可以不說話,可他知道皇上需要什麼,或許曲家走到他這一代實在有些失敗。
……
獅子鎮守的曲家府邸,是真正的仿宮廷建築,裡面的格局和景緻均體現著曲家多年的品味和悟性,即便是每個下人、每個動物似乎都沾染著曲家的文氣。
曲典心見哥哥回來笑著迎上去,卻見哥哥臉色不好,笑意慢慢斂去:“哥,怎麼了?”
曲典墨揉揉俊逸的眉心,覺的自己總做不好所有的事:“沒事,該選秀了,不好好在閣樓刺繡,怎麼捨得出來。”
曲典心聞言挽住哥哥的手:“我想去花園走走,哥陪我好不好。”
曲典墨本想拒絕,可是看著面前的人,他笑了:“好。”生在曲家,註定妹妹連個談心的人都沒有:“典心……”典墨根據自己的認識,突然想對即將入宮的妹妹說些什麼:“等你入了宮,對萬事不要強求,不去信人也不去害人,學會保護自己學會多看、不說。”
曲典心停下來握住哥哥的手,語氣苦澀道:“小妹懂。”哥哥的意思她都懂,這也是為什麼哥哥同在引德殿做學問卻從未見哥哥被人邀請出遊的原因,這麼多年她怎麼可能不懂。
“傻孩子,沒那麼可怕。”只是他們手中的權勢太大。
……
春試和帝王登基以來最大的選秀同時開始了。
來自大夏朝各地的官員子女和學士學子紛紛踏足京師,百年不遇的熱鬧拉開了該有的序幕。
宮裡終於要進小主子了,儲秀宮、百華閣、西苑已經收拾乾淨只等著該來的人進來。
宮裡的教習、大宮女已經準備好課程和用具,篩選來自全國各地的秀女。
冬江突然忙碌了起來,這次的主控大宮女是她,不能有絲毫差錯。
宮女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商討新一輪地位更迭:“你說我會伺候到誰?”
“還用說肯定是二品官員的兒女,誰讓你平時最討姑姑們歡心。”
“如有幸伺候曲太督的侄女就好了。”
“做夢呢,地位到了曲家小姐的高度肯定用自己帶的貼身侍婢。”
“說什麼呢!趕緊打掃!如果怠慢了各府的小姐、郡主你們擔的起嗎?”
眾人一鬨而散,儲秀宮又開始一片忙碌。
……
第一批抵達京城的是四品以下官員的女兒,因為身份不夠高,經過一道道篩選直接住進了西華閣。
但絲毫不影響這西姑娘的熱情,她們熱絡的看著身邊的新面孔、有好奇有鄙視、有羨慕有恨意。
宮裡因為她們的到來瞬間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入宮是多少女孩的夢想就是多少女孩災難的開始,可惜年紀輕輕、遠離京師的她們肯本不懂什麼是怕,這個時候的她們憧憬多過落寞。
西華閣內,第一批抵達的秀女已經分配好房間,三人一間,一共三百六十多人,她們均要讓皇上過目一遍,不合適的會遣返。
一間普通的臥房內: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孩由衷的讚歎,“姐姐,你的胭脂真漂亮?”她來自谷地,是大夏國數一數二的大城,人也活潑開朗的多,父親是谷城侍郎:“我叫伍月。”
被稱讚的人看她一眼,沒說什麼的收回目光躺下了。
伍月嘟嘟嘴,轉兒笑著看向一旁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