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勁同她真正的針鋒相對。夜蝶並非閒人,凡事也都會有個緣由才是。
夜蝶自矮櫃上起了身,移動腳步朝我這方走了幾步,有意無意間凝了一份壓迫的氣場。伸出一指挑了我的下巴,冷颼颼道,“我千里迢迢趕過來,卻是為了替你這種小仙解一下夢境殘餘的怨念沉積,你倒是說說換了你,你怎麼想?”
那日的境況,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夜蝶是傾心於墨玥的。只是心念著墨玥的人頗多,墨玥卻僅僅對月惜留有一絲憐惜。旁的人傷情也好,難受也罷,墨玥他瞧見後擱沒擱往心裡去,我一介外人就不甚清楚了。
我體諒她單戀的苦楚,更同情她好不容易得了墨玥訊息,卻是叫她來做這種無關緊要事情的時失落。朝後一些撐著窗臺,乾巴巴的扯了笑,“原來……原來是這麼回事,是……是師尊同你說的罷。”
夜蝶哼了一聲,“你瞧見的是我鏡山之人織的夢境,雖被你僥倖掙脫了,怨念淤積在心中怕會生出魔障。你家師尊愛護你,特地傳音與我,叫我收拾將夢境外洩的殘局。不過世上多般的幻境陷阱,你偏偏踩了我鏡山之人編織的夢境,是找茬麼?”
她心中窩火,我怎樣的行為都能被她挑出個過錯出來。只是陷入夢境一事,這要是能由得我做主那才好了,我心中嘀咕,但嘴上還是順從著她的意思,認錯道,“唔……是我考慮不周了。”夜蝶在接連燒了我的書,又拿捏著我言語上諷刺一番後終於收斂了些火氣。放了我被她挑著的下巴,上下打量我一回,“夢境裡,瞧著什麼了?”
“不記得了……”我實誠的回答,見得夜蝶眼神突然轉為凌厲,哽了哽,費神的想了一會,“哦,我想起來了些。有街道,像是凡間的那一種繁華的街道,綴著燈籠。”
夜蝶截了我的話,靠在被燒後還依舊如昔的桌子上,“說重點。”
我再想一會,“我只依稀記得那條繁華街道的街角,建有一家酒家,樓閣二層靠窗的地方留有一張空蕩的位置,讓我無端覺得難過。”我在一邊專注的想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夜蝶的臉色愈發的蒼白。
待得我終於發覺的時候,她已然一手點了我的眉心,語氣中幾分落寞,“恩……我知道了,你現在安下心來什麼都不想就好了。”
我睜眼瞧著她的眉眼,微末的光芒之中,一絲一縷的純淨仙澤順著她的指尖流入我的神識之內,帶著柔和的暖意。我問她,“我醒來的時候,記著的唯有最後的那個場景,不知道……先前的事,我還能不能記起來?”
夜蝶閉著眼,像是在專心為我祛除怨念。等了許久才聽得她道,“別人的事,你記它作甚?”
我實話實說,“這類感情的事,我知道得甚少,不過有些好奇罷了。”我墜入夢境之後曉得心痛,卻不曉得這痛是由那般而來,疼得茫然。
梨花小妖曾說過,若想淪為禽人一類的事物,像我這樣沒心沒肺尚還達不到那個境界。她說我說得理直氣壯,老氣橫生,但其實她自個才是個沒心沒肺的翹楚。
我記得有一陣梨花小妖心血來潮,突然棄了一身十三四歲女孩的皮囊,化作妙齡少女陪我在人煙聚集的地界晃悠過一陣。她性子極為不安分,不過那短短的一年時間,便招惹上了一朵不相干的桃花。
那公子還長得頗為俊俏,印象中他的眉眼之間總蘊著溫和,給人瞧著便覺得舒暢。公子與作一身男子打扮的我算喝過幾盞茶的閒友。一日茶館相遇,他神色困窘,略帶不安的拖住了我,支支吾吾許久才說出要約梨花小妖在十五那日,明月橋相見。
我道是小事,便隨口的應了他。卻不想事情全然不是我所預料的那樣,梨花小妖無端執拗起來,整整在被中捂了兩天一夜,直到十六日夜晚才一聲不吭,神色蔫蔫的回了山。
此後她清醒著的時候便從未提過那公子的事,也一直保持著十三四歲年幼的模樣,將一切撇的乾淨利落。
公子同她相約的那個十五,正是臘月的十五。天寒地凍的,虛空之中尚還添著招搖的大雪。我想是我應得隨意,卻沒能將梨花小妖真的拉過來,心中有愧,故而特意去瞧了瞧那公子。
適時已經入夜了,被雪堆白的橋上只孤零零的站著那一人,呼著白氣,斂著眼似在看橋下的流水,安靜而耐心的等著。
我坐在橋下草坪的白雪之上,隱了身形。縱然知道依梨花小妖一旦決定便不會更改的性子,她是絕對不會來的,但還是亦陪他等著。
橋的那一頭,走來一位老僕,將傘渡過來些替公子擋些風雪,像是心疼,“少爺,現下已經是正月十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