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吸──欸,果然還是他的味道好聞。
阮臥秋並未察覺,只咬牙道:“堂堂一名官員的兒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行搶人,未免太過橫行!”飯鋪子老闆才說,一出門就遭被搶,簡直太過巧合。
“說是巧合不如說是這種事太常發生了。”杜三衡讀出他的想法,笑:“要不,就是他見了我貌美如花,不動點邪念就太對不起他自己了。”
貌美如花?虧她臉皮這麼厚,竟能如此自誇!轎子在行走,明明很平穩,她卻好像在坐船,有點搖擺不定。
“杜畫師,你真沒事?”
她原要說她安好,後來臉上疼痛到讓她無法忽略,摸上頰面,五指沾著鮮血,這才想起方才刺進那人手掌時,連帶著劃傷自己的臉。
“杜畫師?”那眉頭又皺了起來。
“臉頰受了點傷,不礙事的。”她笑,取出手巾壓住傷口。
那不就是破了相?她的長相已是不怎麼好看,再破相怎麼得了?
彷彿又讀出他的思緒,她展顏笑道:
“我又不在乎這點小破相,反正也沒天天照鏡子,不會看了礙眼。”
他未及答話,轎子顛簸了下,嬌軟的身子撲向他。他心一跳,要保持距離,卻聽她道:“阮爺,你身上的味兒真好聞。”
“又在胡言亂語!”要推開她,聽她吃痛叫一聲。五指似乎滑過她的臉頰,是碰到她的傷口了嗎?
這傷口不小啊……她怎會毫不在意?
“我這是實話。原來,男子身上的味道各有不同,方才我被人拖著走,那男人身上就嗆鼻許多。”
他聞言,又莫名地惱怒了,也不知是在氣她氣定神閒地評論男子氣味,還是氣她竟遭人輕薄!這一次,他雙手靠放在身側,任她半躺在自己懷裡。她臉有傷,平衡不足,自然不能推開她──他如此告訴自己。
臉傷啊……方才不小心擦到她傷口的五指濡溼著,應是她的血。她必定很痛吧?若不是聽她親口說出,聽她語氣根本無法想到她受傷了。
“天底下還有王法嗎?”他低喃。
懷裡的人像抬起頭看他,嘆道:
“阮爺,你已經不是官了。”
“我的確不是官了。”
杜三衡聽他語氣淡然,目不轉地注視他平靜的臉龐。從轎內照進的微弱光線裡,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她心一跳,脫口問:
“你後悔過嗎?”見他默不作聲半晌,她又問:“雙目失明,一輩子都看不見,就為了一個官字,值得嗎?”
“我的確恨極自己的眼瞎。不過,如果再來一次,知道我的眼瞎能夠救回一條人命,那麼我的確會去做。”
“即使,沒有人再惦記著你所做過的事?”她輕聲問。
他微微扯動了嘴角,淡然道:“我要人家記得做什麼?”
她一直盯著他,盯到連阮臥秋這個瞎子都能明顯感覺到她的視線充滿異樣。
轎子停了,她仍是看著他,慢吞吞地摸上了自己的唇。
“杜畫師?”他又皺眉了,連喚了幾聲,她都不理,又不像暈了。他惱道:“杜畫師,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阮爺。”她開口,唇抹笑:“我爹教我做人要自私自利點,我向來聽話,他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在你眼裡,真是一個很自私自利的人吧?”
他不答,那就是預設了。
杜三衡也不以為意,展顏笑道:“你還記不記得那一夜,我倆坐在長椅上,你的嘴不小心碰到了我?”
“嗯。”他輕應一聲,不知她提起這事做什麼?忽然之間,她又靠近,正要張口,冰涼柔軟的唇瓣竟然輕輕擦過他的嘴。
他一愣。
“阮爺……”那聲音很輕浮地笑,吐氣如蘭。“那晚你碰到的,就是我的唇。”
“你……”不及說話,她又湊上來貪戀地吻上他的嘴。他心頭一跳,想將她推開,又怕碰到她的傷口,只能撇開臉,不讓她得逞。
“杜畫師,你又在玩什麼把戲?”唇在發燙,語氣卻有抹狼狽。
她舔了舔下唇,果然氣味如那夜一般,回味無窮。慢吞吞地摸著臉頰,鹹鹹的淚又掉了下來,把她的傷口弄得好疼啊。“阮爺,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方才我眼淚掉不停了。”至今心裡還有點發疼呢。
他遲疑了會,問:“為什麼?”
“我掉淚是因為好心疼好心疼你哪!阮爺,我覺得好高興,你沒喜歡上田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