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事。如此大媒,豈金甌一酌所能酬哉!一品不能誰何崑崙,然於崔生夫婦何難焉,而能置之不較,從古豪傑丈夫。其縱酒漁色,止以遣懷消忌,不為淫樂,得失固非所計也。
☆馮燕
唐馮燕者,魏人,少任俠,專為擊球鬥雞戲。魏市有爭財毆者,燕聞之,搏殺不平,沈匿田間。官捕急,遂亡滑,益與滑軍中少年雞球相得。時相國賈耽鎮滑,知燕材,留屬軍中。他日,出行裡中,見戶旁婦人翳袖而望者,色甚冶,使人熟其意,遂通之。其夫滑將張嬰,從其類飲,燕因得間,復拒戶偃寢。嬰還,妻開戶納嬰,以裾蔽燕,燕卑蹐步就蔽,轉匿戶扇後。而巾墮枕下,與佩刀近。嬰醉目瞑。燕指巾,令其妻取。妻即以刀授燕。燕熟視,斷其頸,遂巾而去。明旦嬰起,見妻殺死,愕然,欲出自白。嬰鄰以為真嬰殺,留縛之。趨告妻黨。皆來曰:“常嫉毆吾女,誣以過失,今復賊殺之矣!”共持嬰,百餘笞,遂不能言。官收系殺人罪,莫有辨者,強伏其辜。司法官與小吏持樸者數十人,將嬰就市。看者千餘人。有一人排眾而來,呼曰:“且無令不辜死。吾竊其妻,而又殺之,當系我。”吏執自言人,乃燕也。與燕俱見耽,盡以狀對。耽乃狀聞,請歸其印,以贖其死。上誼之,下詔,凡滑城死罪者皆免。
子猶氏曰:“皆免,非法也。然世不皆馮燕,則凡死罪儘可疑矣。免之以勸義氣,不亦可乎?”
☆荊十三娘
唐進士趙中行,家溫州,以豪俠為事。至蘇州,旅舍支山禪院。有一女商荊十三娘,為亡夫設大祥齋,因慕趙,遂同載歸揚州。趙以義氣,耗荊之財殊不介意。其友人李正郎第三十九,有愛妓。妓之父母奪與諸葛殷,李悵悵不已。時諸葛殷與呂用之幻惑高太尉駢,恣行威福。李懼禍,飲泣而已。偶話於荊娘,荊亦憤惋。謂李三十九郎曰:“此小事,吾能為郎仇之。但請過江,於潤州北固山六月六日正午時待我。”李亦依之。至期,荊氏以囊盛妓及其父母之首歸於李,復與趙同入浙中,不知所止。出《北夢瑣言》。
為郎仇之,力所能辦也,刻期,不大奇乎!仇之示義,刻期示信,荊娘蓋大俠也。趙生能致其相慕,周旋不捨,趙亦豈常人也哉。
情史氏曰:“豪傑憔悴風塵之中,鬚眉男子不能識,而女子能識之。其或窘迫急難之時,富貴有力者不能急,而女子能急之。至於名節關係之際,平昔聖賢自命者不能周全,而女子能周全之。豈謝希孟所云‘光嶽氣分,磊落英偉,不鍾於男子而鍾於婦人’者耶?此等女子不容易遇。遇此尋女子,豪傑丈夫應為心死。若夫妖花豔月,歌鶯舞柳,尋常之玩,詎足為珍。而王公貴戚或與匹夫爭一日之誤,何戔戔也。越公而下,能曲體人情,推甘致美,全不在意。而袁、葛諸公,且藉以結豪傑之心,而收其用,彼豈無情者耶!己若無情,何以能體人之情。其不拂人情者,真其人情至深者耳。虞侯、押衙,為情犯難;虯鬚、崑崙,為情露巧;馮燕、荊娘,為情發憤。情不至,義不激,事不奇。籲,此乃曏者婦人女子所笑也。
卷五 情豪類
☆夏履癸 商紂
履癸即桀也,有力,能申鐵鉤索。伐有施氏,有施氏以妹喜女焉。喜有寵,所言皆從。為瓊宮瑤臺,殫百姓之財。肉山、脯林,酒池可以運船,糟堤可以望十里,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妹喜笑,以為樂。鑿池(地)為夜宮,男女雜處。
紂伐有蘇氏,有蘇氏以妲己女焉。妲己有寵,惟言莫違。使師延作《朝歌》、《北鄙》之舞,靡靡之樂。造鹿臺,為瓊宮玉門,其大三里,高千尺,七年乃成。厚賦以實鹿臺之財,充鉅橋之粟,狗馬奇物充牣宮室。以人食獸。廣沙丘苑臺。《行書紀年》雲:“自盤庚徙都,至此,二百七十三年未嘗遷動。紂廣大其邑,南距朝歌,北距邯鄲及沙丘,皆離宮別館。以酒為池,懸肉為杯,男女裸相逐於其間。宮中九市,為長夜之飲。
☆漢靈帝
靈帝初平三年,遊於西周。起裸遊館千間,采綠苔而被階,引渠水以繞砌,周流澄澈,乘船以遊漾,使宮人乘之,選玉色輕體,以執篙楫,搖漾於渠中。其水清澈,以盛暑之時,使舟覆沒,視宮人玉色者。又奏《招商》之歌,以來涼氣。歌曰:
涼風起兮日照渠,青荷晝偃葉夜舒,惟日不足樂有餘,清絲流管歌玉鳧,千年萬歲喜難逾。
渠中植蓮大如蓋,長一丈,南國所獻。其葉夜舒晝卷,一莖有四蓮叢生,名曰“夜舒荷”,亦云月出則舒也,故曰“望舒荷”。帝盛夏避暑於裸遊館,長夜飲宴。帝嗟曰:“使萬歲如此,則上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