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似乎是在慢跑的老人了。
等那個老人擦肩而過,離開自己有一段距離之後,悠二以稍帶強調的語氣問道:
“你說媽媽在煩惱,那是因為什麼?”
坂井千草這位女性正在煩惱,這一事實對於一直共同生活的兒子來說,似乎產生了相當大的打擊。
母親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似乎這已經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母親不可能煩惱不可能痛苦不可能感到困擾——母親在平時的生活中可以說是絕對性的人物——而這些想法全部都只不過是毫無根據的小孩子式的盲信。這一點,悠二終於察覺到了。
該不會是跟自己有關的吧——越這樣想,往壞處一邊倒的思緒越是像打著漩渦似的不斷加。
貫太郎回頭看到兒子的這副表情,不禁有點困惑似的露出了微笑。
“其實,我說她的煩惱,也並不是什麼壞事啦。”
“咦?”
“應該只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解釋,所以在想而已吧。”
“是、是這樣嗎……”
悠二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如果實際上我並沒有注意到媽媽感到困擾或者煩惱的話……我還是會感到很愧疚啊。”
悠二再次吐露出了心中的不甘。
作為父親,貫太郎察覺到兒子言語中透出的關心之情,不由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嗯,那也的確是。”
“那麼,爸爸,你剛才說媽媽在煩惱,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悠二單刀直入地問道。
“悠二。”
貫太郎毫無預兆的說道。
“來賽跑吧!”
“咦?”
只見他話音未落,已經像離弦之箭似的跑了出去。只見他那細長的雙腿不斷飛奔,全然不把河堤上那些慢跑運動的人留下的足跡及腳踏車印子所形成的坑坑窪窪當回事。
“……啊!?”
悠二一時間愣住了,不過馬上就慌忙追了上去。從以前開始,父親就經常會有這種突性行為。之所以到現在還習慣不來,是因為他的行為完全無章可循,前後的行為沒什麼脈絡聯絡。不管怎樣,現在只能追上去了。
“等、等等,爸爸!”
“哦~還蠻快的嘛。”
貫太郎笑著,再次提高了腳下的度。
悠二突然想起小時候老是追著這個背影跑的日子。披在這個無論自己怎麼努力也無法越的背影上的、隨風揚起的大衣,看上去就像魔法師的披風。
一陣思緒湧上了悠二的胸口。
(現在,如果用我擁有的真正力量的話——)
說不定就能越這個背影了。
(不,應該可以的。)
悠二雖然確信這一點,但還是繼續用平常的度“人類的力量”跑著。不管怎樣,他直到最後也堅持用“人類的力量”,但結果還是輸了。
“到終點了!”
貫太郎說道,然後在似乎一開始就已經定為終點的鐵橋邊上停下了腳步。他的呼吸沒有半點紊亂的感覺,實在是個身心都那麼年輕的父親。
終點的鐵橋(正式的名字是井之上原田鐵橋)位於御崎大橋的南面,是座歷史頗為悠久的橋。它的特徵是在從對岸的御崎市車站的分叉線路透過的鐵路橋旁邊,有一條狹窄的人行橋道。
貫太郎站在人行橋道的入口,旁邊每次有列車經過,他就會跟著那簡單用鐵板鋪成的橋一起搖晃。
“悠二。”
他突然簡短地說道。
悠二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輕聲反問道:
“什、什麼事?”
“我這次之所以回來,是為了徵求你的意見。”
一邊驚訝著這跟母親的煩惱有何關係的悠二,一邊鸚鵡學舌似的再次反問道:
“同意?”
“對,雖然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不過我想在那孩子的名字裡加入一個“三”字,你覺得怎麼樣?”
“這個我不介意啦——”
在回答父親的問題時,思考突然“啪”的一聲中斷了。
經過數秒空白之後——
“——咦!?”
悠二驚訝得幾乎跳起來。
“弟、弟弟、妹妹!?那也就是說……”
由於震驚過度,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貫太郎有點難為情地搔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