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德蘭麥亞只有一個國王,月溪森林也只有一個詠者。所以,應該留下的人是我,只能是我……”
“……轉告弗萊德,別幹蠢事,我可不想白死!”
我的劍狠狠紮上了戰騎的後臀,那頭紅焰所鍾愛的變種畜生髮出一聲哀鳴,發瘋一樣向前猛衝出去。紅焰勒不住韁繩,只能掙扎著回過頭來,用不捨的眼神看著我。過了片刻,他終於狠下心腸轉過臉去,將身體伏倒在馬背上。
我知道,他再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了。這樣的想法讓我欣慰。
大部分星空騎士在奔逃時被衝散了,他們並沒有遭遇溫斯頓人的追殺。那些默言的騎手將目標牢牢鎖定在弗萊德身上,他們顯然明白,擊潰一支軍隊不過是贏得了一場戰鬥,而殺死一位國王則意味著終結一次戰爭。
我回到陣列中間,打量著我面前這群可愛計程車兵們。他們都是半年多的新兵,都還很年輕。面對著那股不斷衝近了黑色狂飆,他們還不知道如何掩藏自己的畏懼,把慌張的表情掛在臉上,但唯其如此,才更能看出他們的勇氣。無情地對待遠遜於自己的對手,那只是能叫做欺凌而不是勇敢。真正的勇敢是當你面對無可抗拒的毀滅力量時,仍然能夠堅持自己的責任。
他們正在同時與兩個敵人交戰,一個是面前這些騎在馬上的無敵勇士,另一個則是潛伏在他們心中的恐懼。或許,片刻之後他們就會被前者輕易地擊敗,但在那之前,他們已經戰勝了後者,贏得了最可自豪的一場勝利。
追兵的馬蹄聲幾乎就響起在我的腳邊,大地也無法承受重灌騎兵的逼迫,驚懼地顫抖起來。只有當你直面這群威武的鬥士時才會理解這種壓迫感。這是直面死亡的感覺,在亡者之神的裁判前,你幾乎連反抗的念頭都無法興起。
我不知道我的心情為什麼會如此平靜。恍惚間,我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的第二次森圖裡亞會戰。在那場戰鬥中,同樣是為了掩護弗萊德,同樣是面對著這群強大的敵人,引領我們走上戰士之途的卡爾森隊長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他此時彷彿正在在我的背後,以他的靈魂指引著我,讓我心中沒有畏懼。
那時,我就應該和他在一起的,不是嗎?
我微笑著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心中洋溢著無上的驕傲。上天為證,我正追隨著一個勇士的足跡,為保護一個不可缺少的朋友和偉人而準備獻出自己的生命。這是我一生中最接近於偉大的一刻。秋風摩娑劍刃,發出清脆堅定的聲響,在我聽來,那真像是我對卡爾森隊長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啊。
“長官,請讓我和您一起戰鬥!”
……長官……請讓我……和你……
一起……
第十八卷:敵營 第一百五十四章 當死亡降臨
以不足五千的輕裝步兵正面硬撼近三千衝鋒中的重灌騎兵,並且是在魔法加持之下、威力超越了人類極限的的魔法騎兵,這是我正面對的決死之局。我只求能夠短暫地拖延住溫斯頓人追襲的腳步,保護我終生友人的安全。此時此刻,我向著我所聽聞的一切天上的神明禱告,並非為了延續我的生命,只是在乞求我的犧牲有價值——我根本就沒有考慮到生還的問題,必死的信念讓覺得更有力量。
“堅守陣地!”我大聲吼著,直面那群即將終結我生命的對手。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比我強大得多,但那已經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了。
馬蹄翻騰,踐踏著堅實的大地,發出隆隆的聲響,就好像雷聲緊貼著地面向我們滾來。我簡直想像不出憑藉人類的力量,還有什麼能夠阻擋這道滾雷般的軍隊,那聲音就是一個殘酷的預言,昭示著我們的死亡。
“堅守陣地!”我執拗地高喊,試圖憑藉自己的嗓門壓過那滾滾的馬蹄聲。我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就好像剛剛有什麼東西斷裂了一樣。
“堅守……”我已經聽不見我自己的聲音了,溫斯頓人已然迫得太近,馬蹄聲掩蓋了這世界上的一切聲響。這轟然的聲音太過刺耳,當它達到頂端時,我忽然覺得一切的聲響都消失了。我看得出腳下的大地正在震顫,感覺得到自己的聲帶在劇烈得抖動,卻聽不見一絲細小的響聲。
這一刻我以為自己聾了。
來吧,該來的總會來的。我站在第一排長槍手的身後,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滾燙的血液在我的肢體裡流淌著,讓我狠不能就地燃燒起來。我不喜歡死亡,但在我不得不死的時候,我寧願像我所敬愛的那個男人一樣光榮地倒下。
默然注視著那道逼近的黑色浪潮,我甚至聽得見死神為我的心跳倒數的耳語。七、